两天后,长乐公主顺利转入了特需单人普通病房。这里的氛围果然轻松了许多。没有了那些闪烁不停、嘀嘀作响的“铁盒子”(监护仪),也没有了时刻连接在身上的“琉璃线”(各种导管基本拔除),房间更加宽敞明亮,布置也更温馨,甚至有一张供陪护人员休息的舒适沙发。最让长丽质惊奇的是,房间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用透明琉璃隔开的隔间,里面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莲蓬头”(淋浴花洒)和一个洁白的“玉盆”(洗手盆)。
“阿姐!看!这就是‘仙泉’!”小兕子兴奋地拉着长丽质走到淋浴隔间门口,指着花洒,“小囊君教过兕子!扭这个银色的头头(开关),就会有暖暖的水自己喷出来!可舒服啦!像下雨一样!还能自己变热变冷!”
长丽质看着那个银光闪闪的“莲蓬头”,想象着热水从中喷涌而出的景象,既觉得新奇又有些难以置信。在宫中,即便是她这样的公主,沐浴也需宫人提前烧好热水,一桶桶倒入巨大的浴桶中,耗时费力。这“仙泉”竟能随心所欲,召之即来?
她身体恢复得很快,在覃游一和护士的精心照料下,己能独立行走,只是动作仍需轻缓。身上黏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对这“仙泉”的渴望也越发强烈。
“丽质想试试吗?”覃游一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问,“水温可以自己调节,很方便。”
长乐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虽然覃游一一首恪守礼节,但让一个陌生男子(在她看来)安排沐浴事宜,还是让她有些窘迫。
“小囊君你出去!兕子帮阿姐洗!”小兕子立刻挺起小胸脯,自告奋勇地充当起了小护工,把覃游一往门外推,“兕子会!兕子会开水水!还会抹泡泡!”她指的是覃游一给她准备的儿童沐浴露。
覃游一失笑,叮嘱道:“好,那兕子小老师要照顾好阿姐,水温不能太烫,地上滑要小心,有事按那个红色的按钮(呼叫铃)叫护士姐姐,或者喊我,我就在门外。”
“知道啦知道啦!”小兕子像模像样地答应着,关上了病房门。
覃游一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听着里面隐约传来小兕子兴奋的解说声和哗哗的水声,还有长乐偶尔低低的、带着惊奇和舒适的轻叹,嘴角不由勾起笑意。
隔间内,水汽氤氲。
长乐站在温暖的水流下,感受着细密的水珠轻柔地洒落在肌肤上,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洁净感。水温恰到好处,只需轻轻转动那个银色旋钮便能调节,便捷得不可思议。小兕子拿着一个粉色的、散发着清甜果香的“玉瓶”(儿童沐浴露),笨拙地挤出一些滑腻的“仙露”(沐浴乳),抹在长乐的手臂上。
“阿姐!香香!滑滑!”小兕子自己手上也沾满了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细腻的泡沫包裹着身体,带着清新的香气,随着水流冲走,带走所有疲惫和尘埃。长乐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仿佛被温暖云雾包裹的沐浴体验。这“仙泉”的舒适便捷,远胜宫中任何一次香汤沐浴。她甚至尝试着像小兕子说的那样,微微转动旋钮,感受着水温从温热变得微凉,再调回温热,新奇又好玩。
洗去一身尘埃,换上覃游一准备的、同样柔软舒适的纯棉病号服(长乐觉得这“素绢”的质地和样式虽然简单,却异常贴身舒服),长乐感觉整个人都清爽通透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她坐在床边,小兕子拿着一条干爽的毛巾,踮着脚尖,认真地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笑容可亲的护士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长乐小姐,午餐时间到啦!”
餐车上放着两个精致的保温餐盒。护士将一个较大的餐盒放在长乐面前的小桌板上打开。顿时,一股清淡却勾人食欲的香气飘散出来。
餐盒里是几样长乐从未见过的食物:
一小碗熬得浓稠软糯的白粥。
一小碟切得细碎的、碧绿青翠的“翡翠羹”(青菜碎)。
一小碟颜色金黄、形状的“玉珠”(蒸南瓜块)。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小份色泽金黄、夹杂着鲜红碎块、散发着酸甜香气的菜肴——番茄炒蛋!金黄的蛋块蓬松柔软,鲜红的番茄小块裹着晶莹的汤汁,红黄相间,鲜艳!
“这是……”长乐看着这盘色彩明快的菜肴,有些迟疑。这菜式,这香气,都与她熟悉的宫廷御膳截然不同。
“这是番茄炒蛋,”护士笑着介绍,“营养好消化,味道酸甜可口,很多病人都喜欢。长乐小姐尝尝看?”
“阿姐快尝尝!这个可好吃啦!”小兕子闻到熟悉的酸甜味,立刻想起了糖醋排骨,小脑袋凑过来,眼睛放光,“酸酸甜甜的!蛋蛋软软的!红果果(番茄)会爆汁!”
长乐被妹妹说得也有些意动。她拿起覃游一给她准备的、造型轻巧的不锈钢勺子(比宫廷的银匙更薄更轻),小心地舀起一小块裹着番茄汁的鸡蛋,送入口中。
入口是温热的,蓬松的鸡蛋吸饱了酸甜浓郁的番茄汤汁,瞬间在口中化开!那酸甜的滋味极其鲜明、活泼,带着一种奇异的果香(番茄的天然风味),瞬间刺激了味蕾,令人胃口大开!与之前尝过的糖醋排骨那种厚重的酸甜不同,这道菜更显清爽开胃!
“唔……”长乐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这味道……新奇而美味!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这次带了一小块番茄。牙齿轻轻一咬,的番茄肉在口中爆开,酸甜的汁水西溢,混合着蛋香,形成一种简单却令人愉悦的复合滋味。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原本没什么胃口的身体似乎被这酸甜的味道唤醒了。软糯的白粥,清甜的蒸南瓜,爽口的青菜碎,配上这开胃的番茄炒蛋,竟是意外地和谐可口。不知不觉,餐盒里的食物竟下去了一大半。这是她自苏醒以来,胃口最好的一次。
小兕子捧着自己那份儿童餐(小份番茄炒蛋拌饭+蒸蛋羹),也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覃游一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着这对唐朝姐妹花被一份现代病号饭里的番茄炒蛋征服的模样,心中好笑又温暖。谁能想到,这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竟成了大唐公主接触现代饮食文化的第一块敲门砖?
“丽质觉得味道如何?”覃游一笑着问。
长乐放下勺子,用餐巾(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满足和惊奇:“味道……甚是新奇,酸甜适口,颇能开胃。这‘番茄’,便是那红色的果子?丽质从未见过。”
“嗯,番茄又叫西红柿,是海外传来的作物,在大唐应该还没有。”覃游一解释,“做法简单,却很受欢迎。”
长乐点点头,看着餐盒里剩下的金黄蛋块和鲜红番茄,若有所思。这龙国,不仅器物神奇,连饮食之道,也如此……平易近人却又别具一格。她之前对这里的戒备和疏离感,在这温暖的“仙泉”洗礼和这一份酸甜可口的病号饭之后,似乎又消融了几分。
“小囊君,”小兕子吃完最后一口饭,满足地拍拍小肚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覃游一,“阿姐好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带阿姐去外面看看呀?兕子想带阿姐去看大集市(超市)!去吃‘云朵’(冰淇淋)!还有坐那个会自己跑的小房子(购物车)!”小家伙己经开始规划带姐姐探索新世界的行程了。
长丽质闻言,也忍不住抬眼看向覃游一,美丽的眼眸中,除了大病初愈的柔弱,也悄然燃起了一丝对妹妹口中那个神奇世界的……期待。
覃游一看着姐妹俩如出一辙的期待眼神,笑着揉了揉小兕子的脑袋:“快了,等丽质再恢复几天,力气足了,我们就带她出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