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十二面

第22章 傩痕低语·骨窟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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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巫傩十二面
作者:
烟解千愁
本章字数:
6494
更新时间:
2025-07-07

惨白的天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病房冰冷的水泥地上切割出模糊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却怎么也压不住那深植于骨髓的、若有若无的土腥和血腥混合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深处的隐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在拖拽生锈的锁链。

意识如同沉船的碎片,缓慢而艰难地从无边的黑暗深海中浮起。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脆弱的神经。视野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沾满血污的毛玻璃。天花板悬挂的旧式白炽灯,散发着昏黄而刺目的光晕,灯罩边缘积着一圈厚厚的灰尘。

痛。

无处不在的钝痛,如同冰冷的潮水,浸泡着每一寸皮肉筋骨。最尖锐的,来自左脸。

那里……像是有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皮肉,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浪。每一次脸颊肌肉的细微抽动,每一次呼吸带起的空气流动,都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那焦黑翻卷的创口深处,刺穿着暴露的神经末梢。那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从颧骨斜劈向下颌,边缘皮肉焦黑卷曲,如同被地狱烈焰舔舐过。创口深处,暗红的肌肉组织和惨白的骨茬隐约可见,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几道如同凝固毒液般、深深嵌入血肉边缘和深处的……惨绿色光痕!

它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非人的、死寂的幽光。仿佛活物般,随着我的呼吸,极其微弱地……明灭着。每一次明灭,都带来一阵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的刺痛。

这不是伤疤。这是烙印。是那场血肉献祭、是傩面邪灵、是祖灵咆哮……留下的……永恒的诅咒。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醒了?”一个刻意放轻、却依旧带着职业性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白大褂身影,正站在床边。是个中年男人,戴着口罩,露出的额头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疲惫却锐利,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正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脸——尤其是左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

“感觉怎么样?”他问道,声音隔着口罩有些沉闷。

“……痛……”喉咙火烧火燎,每一个字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痛是正常的。”医生(姑且这么认为)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仿佛见惯了人间惨剧。“你左脸的伤……非常特殊。深,创面复杂,严重感染,还有……无法解释的灼烧和腐蚀痕迹。”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送来的时候高烧昏迷,伤口流着……绿色的脓液?像荧光剂。用了最强的抗生素才勉强压下去。但边缘这些……残留的像是金属氧化物?还是某种生物污染?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完全无法分析。”

绿色的脓液?金属氧化物?生物污染?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锤子,砸在心上。那不是脓液,那是“魇”的残骸!是青铜傩面碎片融入血肉燃烧后留下的……污秽!

医生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他微微俯身,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区域,用镊子夹着一块浸透药水的纱布,轻轻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渗出液。冰凉的触感和随之而来的、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让我身体猛地一颤!

“别动!”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感染还没完全控制!再裂开麻烦就大了!”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每一次镊子尖端掠过那惨绿色的光痕边缘,都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如同灵魂被冰冷针尖刺探的悸动!那光痕仿佛活了过来,微弱地蠕动、抗拒着外物的触碰,散发出更强烈的冰冷恶意。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医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动作猛地一顿!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住镊子尖端擦过的那道惨绿光痕,眉头紧紧锁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这是什么?”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换了个角度,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试图看清那嵌在血肉深处的诡异光芒。“不像感染……也不像金属残留……它在……动?”

就在他凑近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意志碎片,如同垂死毒蛇的吐信,猛地从那惨绿光痕深处……刺入了我的脑海!

“……窥……探……者……死……”

意念碎片带着纯粹的、非人的杀机!

几乎同时,我左脸那道狰狞的伤口,尤其是靠近医生镊子的边缘部分,那几道惨绿的光痕……骤然……炽亮了一瞬!一股微弱却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猛地……刺向近在咫尺的医生!

“啊!”医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向后弹开!手中的镊子和药棉“哐当”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他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地捂着自己的眼睛,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眼……眼睛……好冷……像……像针扎……”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逃回来。

我僵在病床上,心脏狂跳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那冰冷杀意……是“魇”的残留?!它……它还在?!它潜藏在这伤痕里,保护着……或者说是……禁锢着……某种秘密?!

医生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眼神惊惧地在我脸上那道狰狞伤口和他自己刚刚被刺痛的眼睛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半晌,他才勉强稳住呼吸,声音干涩嘶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忌惮。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我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

左手……一首紧握着。

掌心传来熟悉的、粗糙而坚韧的触感。是那个透明的塑封袋。袋子里,是那半张浸透血污、边缘卷曲破碎的纸片——叔叔用生命写下的血书残页!

指腹隔着薄薄的塑料,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纹理,感受到那深深凹陷的、狂乱潦草的暗褐色字迹带来的粗糙感。仿佛能触摸到叔叔书写时那绝望的颤抖。

“……祭台……是陷阱……凹槽刻纹……逆转……毁掉……十二骨窟……”

十二骨窟!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残存的意识上!新的指向!新的地狱!

“十二……骨窟……”嘶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梦魇般的低语。

“十二骨窟?”靠在墙上的医生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脸上,之前的恐惧似乎被某种更深的惊骇取代!“你说……十二骨窟?!”

他的反应……不对劲!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他:“你……知道?”

医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犹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他深吸了几口气,仿佛在平复巨大的震惊,目光再次扫过我左脸上那道散发着邪异绿痕的伤口,又落在我紧握着塑封袋的左手。

“那地方……”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是雷公山最深的禁忌!比月亮山黑水涧的洞葬还要邪乎!老辈人说……那是……‘巫傩祖灵’真正的……埋骨之地!是连通阴阳的……‘枉死城’入口!活人进去……从来没有出来过的!”

埋骨之地?枉死城入口?活人无归?

每一个词都如同冰冷的石块,砸在心上。叔叔的血书指向那里……那里是终结?还是……更深的绝望?

“你……”医生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你到底招惹了什么?脸上这伤……还有你手里那东西……”他指了指我紧握的塑封袋,“……都透着邪性!听我一句劝……别去!离那地方越远越好!你这伤……虽然邪门,但至少命保住了!再往里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再去,就是找死。

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医生惊魂未定的心跳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窗外的惨白天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脸上的伤口,那惨绿的光痕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毒虫啃噬般的刺痛。仿佛在嘲笑医生的警告,又仿佛在……催促?

我低下头,目光穿透模糊的视野,死死“盯”着塑封袋里那半张染血的残页。叔叔狂乱的笔迹,如同用灵魂刻下的诅咒。

十二骨窟……

归途早己断绝。脸上这道永不愈合的傩痕,就是通往地狱的……路标。

左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冰冷的塑封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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