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年代,我是全国女首富

第2章 赤脚医生的药箱与藏在柴垛里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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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重生80年代,我是全国女首富
作者:
叁一崎
本章字数:
15580
更新时间:
2025-07-06

那个“你……”字,如同一颗被压迫到极致却未能爆发的炮弹,蕴含着血腥气与绝望的嘶哑,悬在凝滞的空气中,后续的话语被喉咙里翻涌的恐惧死死扼住。

院门外,那带着官腔的吆喝声愈发逼近,甚至能清晰辨出几句:“……投机倒把……扰乱秩序……严查!”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疾速而来。王铁柱吓得浑身筛糠,死死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王翠花的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快意,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林建国则蜷缩在墙角,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时间在林招娣的感知里被无限拉长、扭曲,每一秒都似在油锅里煎熬。她握着扁担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痉挛,冰冷的汗水与额角温热的血水混杂,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带来一片黏腻的恶心感。被抓?关押?游街?原主记忆里关于“严打”的模糊碎片此刻变得无比清晰——那意味着彻底的毁灭!她刚重生的这条命,难道就要断送在这“倒把”的罪名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门口逆光而立的许明哲动了。

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医者独有的专注,落在了林招娣手中那根充当临时拐杖的枣木扁担上,以及她微微颤抖、沾着泥土和血迹的手指。

“伤口裂开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仿佛周遭的剑拔弩张、步步紧逼的危险都与他无关。他拎着那个半旧的、刷着红十字的木药箱,步履从容地跨过门槛,走进这片狼藉的农家小院,径首朝着林招娣走来。

王翠花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了,似乎想说些什么刻薄的话,却被许明哲这旁若无人的姿态噎住,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音。王铁柱则瞪大了眼睛,满是困惑和祈求。

许明哲走到林招娣面前,距离很近。林招娣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苦气息,与周遭充斥的霉味、汗味、鸡粪味形成鲜明对比。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额角的伤口平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昨天处理得太仓促,看着像是感染了。”他像是在对一个普通的病患陈述病情,语气平静无波,“破伤风可不是小事。你脸色很差,头晕得站不稳了吧?”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清。

林招娣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许明哲想干什么。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故意在拖延?她只能僵硬地、凭着本能,顺着他的话,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额角的伤口因为紧张和失血,确是一阵阵发晕发黑。

许明哲似乎得到了确认。他不再多言,动作流畅地打开了他那个半旧的药箱。箱子不大,里面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几卷洁白的纱布,几瓶贴着标签的药水(红药水、紫药水),一个装着银色镊子和剪刀的小布袋,还有几个纸包着的药片和一小罐棕色的药膏。他拿出镊子、纱布和一瓶棕褐色的药水(碘酒?),又取出一小团脱脂棉。

“伤口得重新清理消毒,再包扎。这里光线太暗,灰尘也多,容易二次感染。”许明哲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王翠花和林建国,最后落在王翠花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医者天然的、让人难以反驳的权威感,“婶子,麻烦腾个干净点的地儿?或者,让招娣去我那卫生点?她这样站着可不行,随时会晕倒。”

“晕倒?”王翠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警惕,“去你那?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你一个大男人屋里算怎么回事?传出去更没人要了!就在这!就在院里弄!要什么干净地儿?她没那么金贵!”她可不想让林招娣离开视线,更不想错过市管办来抓人的“好戏”。

许明哲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也不坚持,只是微微颔首:“那就在院里吧。柱子,去灶房舀盆干净水来,要烧开晾温的。”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指使学徒。

王铁柱正六神无主,听到吩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向黑黢黢的灶房。

王铁柱刚端着一盆冒着丝丝热气的温水出来,院门口的光线就被几个人影堵住了。

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西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干部服”、肚子微凸的男人,脸上带着一种长期管人形成的、不自觉的倨傲。他左臂上套着一个鲜红的袖箍,上面印着三个刺目的黄色大字——“市场管理”。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穿着普通的蓝布工装,也戴着红箍,一个手里拿着个硬皮本子,另一个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尿素”字样的尼龙袋,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碎裂的鸡蛋壳和沾着泥土的荷叶。

“有人在家吗?”为首的红箍男,姓刘,是镇上市管办的一个小队长,声音带着官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狼藉的院子,目光在王翠花、林建国、许明哲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额角流血、被许明哲半挡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林招娣身上。

“哟,刘队长!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王翠花脸上的刻薄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夸张的谄媚,点头哈腰地迎上去,仿佛刚才那个咒骂的泼妇是另外一个人。“您看看,家里乱糟糟的,让您见笑了!都是这死丫头不省心,昨天跟人打架打破了头,这不,许大夫正给她瞧伤呢!”

刘队长没理会王翠花的热情,眉头皱得更紧,盯着林招娣:“昨天在镇农机厂门口卖茶叶蛋的,是不是你家闺女?叫什么招娣的?”

“是她!就是她!刘队长您可真是火眼金睛!”王翠花立刻指着林招娣,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这死丫头!不好好在家干活,净学些歪门邪道!不听老人言,非要去搞什么‘投机倒把’!您看看,报应来了吧?头都让人打破了!活该!您赶紧把她抓走!好好教育教育!省得在家祸害人!”她唾沫横飞,恨不得立刻把林招娣推出去。

刘队长和他身后的两个队员,目光都聚焦在林招娣身上。她额角的伤口狰狞,血污混着冷汗流了半边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微微晃动着,全靠那根扁担和身后许明哲若有若无的支撑才没倒下。眼神涣散,透着一种失血过多后的虚弱和茫然,完全没有王翠花描述中那种“刺头”“混混”的凶悍劲儿。尤其旁边还站着个穿中山装、拎药箱、一看就是文化人的赤脚医生,更衬得她像个可怜的病号。

“你就是林招娣?”刘队长沉声问,语气带着审视。

林招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晃得更厉害,仿佛随时要晕厥过去。

“刘队长,”许明哲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份量。他侧身一步,几乎完全将林招娣挡在自己身影之后,只露出她惨白的侧脸和额角刺目的伤口。“我是邻村的赤脚医生许明哲。招娣昨天头部受了重击,伤口处理不当,有明显感染迹象,还伴有轻微脑震荡症状,需要立刻清创包扎和静养。她现在的状态,恐怕不太适合回答您的问题。”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用镊子夹起一块脱脂棉,蘸了蘸盆里的温水,示意王铁柱端着盆靠近些。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额角的伤口,开始擦拭林招娣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泥垢。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专注和不易察觉的安抚力量。温热的棉球触及皮肤,林招娣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那真实的疼痛和许明哲指尖传递过来的沉稳力道,让她混乱惊惧的心神,竟奇异地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附的支点。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剧烈颤抖着,像风中脆弱的蝶翼。这并非全是伪装。失血、剧痛、巨大的精神压力,早己让这具本就虚弱的身体濒临极限。

刘队长看着许明哲专业而专注的动作,看着林招娣那副随时可能昏死过去的虚弱模样,又瞥了一眼王翠花那副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嘴脸,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干这行有些年头了,抓过不少“倒把”的,大多都是油滑狡黠、精神头十足的。眼前这姑娘,怎么看都像个快断气的病秧子,哪有一点“活跃分子”的样子?

“刘队,”旁边拿着本子的年轻队员凑近一步,低声道,“这……看着确实伤得不轻啊?昨天李二狗他们扣的货里,主要就是些碎鸡蛋和破叶子,也没几个钱……咱们是不是……”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为了这点鸡毛蒜皮,把一个看起来快不行的小姑娘抓走,传出去影响不好,也显得他们小题大做。

刘队长又看了一眼许明哲。许明哲正用蘸了碘酒的棉球轻轻触碰林招娣额角的伤口边缘,林招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更是白得透明。许明哲立刻停手,低声安抚:“忍一忍,必须消毒,不然感染扩散更麻烦。”

这场景,怎么看都透着一种沉重的真实感。

刘队长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行了行了!既然伤成这样,先养着吧!”他转向王翠花,语气严厉:“王翠花!管好你闺女!投机倒把是歪路!这次念在她伤重,口头警告!下次再让我们抓到证据,绝不轻饶!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谢谢刘队长宽宏大量!您真是青天大老爷!”王翠花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假笑,心里却失望透顶,暗暗咒骂林招娣命硬。

刘队长又扫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林建国和端着水盆瑟瑟发抖的王铁柱,哼了一声,带着两个队员转身就走。那鼓鼓囊囊的尿素袋子被随意扔在院门口,里面破碎的茶叶蛋和荷叶散发出一点残留的、微弱的香气,很快就被鸡粪味掩盖。

红箍消失在院门口,脚步声远去。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王翠花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锅底还黑的阴沉。她恶狠狠地剜了林招娣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算你命大!丧门星!扫把星!白瞎了老娘的粮食!伤好了赶紧滚去上工挣工分!再敢搞那些歪的邪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她骂骂咧咧地,一脚踢开挡路的破板凳,扭身钻进堂屋,“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林建国这才敢从墙角慢慢爬起来,佝偻着背,看也不敢看林招娣一眼,像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溜进了旁边的柴房,把自己藏了起来。

劫后余生。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眩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林招娣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是许明哲。

“小心。”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扶住她的力道很稳。他将她半扶半搀到旁边一个磨得光滑的树墩子上坐下。“别乱动,伤口还没处理好。”

王铁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吓……吓死我了!招……招娣姐……你……你没事吧?”

林招娣靠在粗糙的树墩上,闭着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里衣,冰凉地贴在背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她前世通宵做一百份市场分析报告还要惊心动魄、耗尽心力。

许明哲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继续处理她的伤口。冰冷的碘酒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林招娣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她能感觉到镊子和纱布在额角轻柔地动作,也能感觉到许明哲指尖传递过来的沉稳温度。这奇异的触感,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她混乱惊悸的心神,一点点沉淀下来。

伤口重新清洗消毒,撒上消炎的黄色药粉(磺胺粉?),再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许明哲的动作专业而利落。

“好了。伤口不能沾水,这两天尽量别碰。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吃。”许明哲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里面是几片黄色的土霉素药片,放在林招娣冰凉的手心里。他又拿出那罐棕色的药膏,“这个,等伤口结痂了,一天抹一次,去疤的。”

林招娣看着手心里那几片小小的黄色药片,感受着额角被妥善包裹后带来的、奇异的安定感,喉咙有些发哽。她抬起头,看向许明哲。夕阳的余晖给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镜片后的眼睛清澈温和,没有探究,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医者对病患的关切。

“谢……谢谢。”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许明哲轻轻摇了摇头,收拾好药箱,站起身。“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院门口那个被丢弃的尿素袋子,又很快移开,看向林招娣,声音压低了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急。”

说完,他拎起药箱,对还瘫在地上的王铁柱微微颔首,便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这个依旧弥漫着鸡粪味和压抑气氛的破败小院。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招娣攥紧了手心里那几片小小的药片和冰凉的药膏罐子,指尖用力到发白。许明哲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冰冷绝望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急。

可是,怎么活?家里断粮是事实。王翠花刚才的威胁犹在耳边。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做小生意这条路,刚迈出第一步就被踩进了泥里,还差点搭上自己。

绝望的阴云再次笼罩下来。

“招……招娣姐……”王铁柱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和浓浓的后怕,“怎……怎么办啊?货……货全没了……还……还差点被抓……”他想起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做贼般的兴奋,“还……还有!你……你昨天让我藏……藏起来的……那……那一小包……八角和桂皮……还……还在柴垛里!没……没被他们发现!”

林招娣黯淡的瞳孔猛地一缩!

八角?桂皮?

那是她昨天在镇上供销社副食品柜台角落,花了“巨资”(几个鸡蛋)偷偷跟售货员换来的!是改良茶叶蛋风味的核心“秘方”!昨天出事前,她刚试做了一小锅加了料的,味道比原来好太多!还没来得及卖,就出了事。情急之下,她只来得及把剩下的一点珍贵香料塞给王铁柱,让他藏好!

“真的?”林招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猛地抓住王铁柱的胳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牵扯到额角的伤口,痛得她眼前一黑,但她顾不上这些。

“真……真的!”王铁柱被她抓得生疼,却使劲点头,指着院子角落那个堆得老高的、杂乱肮脏的柴火垛,“就……就塞在最里面!用……用破油纸包了好几层!”

希望!如同濒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丝氧气!

林招娣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境中看到缝隙的激动。货(鸡蛋)没了可以再想办法,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秘方”还在,只要这具身体还能动,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柱子!”她松开王铁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去……去帮我找几个鸡蛋来!不……不管用什么办法!偷……偷家里的也行!”她目光扫向堂屋紧闭的门和柴房的方向,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再弄点盐!还有……干净的荷叶!”

王铁柱被她眼中的光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招……招娣姐?你……你还要……?”

“对!还要做!”林招娣咬着牙,撑着树墩站起来,额角的纱布在夕阳下白得刺眼。她的目光投向那个肮脏的柴火垛,仿佛那里埋藏着足以改变命运的宝藏。“这次……我们不在镇上卖了!”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合:夜幕下的密谋与飘散的香气)

夜幕,终于像一块巨大的、沉重的黑布,彻底笼罩了向阳屯。没有路灯,只有稀稀拉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昏黄油灯光芒,勉强撕开一点浓稠的黑暗。村子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荒凉。

林招娣蜷缩在柴房冰冷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破棉袄。这是林建国偷偷塞给她的,大概是这个懦弱父亲所能表达的、最隐晦的愧疚。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身体也一阵阵发冷,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王铁柱像只灵巧的耗子钻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小包,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招……招娣姐!拿……拿来了!”他压低声音,气都喘不匀,“三……三个鸡蛋!还……还是热的!我……我趁我娘喂鸡……偷……偷摸从鸡窝里掏的!”他献宝似的打开破布,三个还带着母鸡体温的、沾着点草屑的鸡蛋露了出来。“盐……盐也弄了点……在……在灶台盐罐子底刮……刮的……”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可怜的一小撮粗盐粒。

林招娣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她接过鸡蛋和盐,感受着鸡蛋壳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握住了微弱的火种。

“干得好,柱子!”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王铁柱立刻挺起了瘦弱的胸膛,像得到了莫大的荣耀。

林招娣的目光投向柴房角落。那里,一小堆白天捡来的、相对干燥的枯枝败叶被小心地拢在一起。旁边,放着一个小瓦罐,里面是白天王铁柱从村后小河边偷偷打来的、还算清澈的河水。最关键的,是一个小小的、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王铁柱从柴垛最深处掏出来的宝贝:一小撮八角和几片干枯的桂皮。

条件简陋到了极致。但,足够了!

借着柴房破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惨淡月光,林招娣开始了她的“地下”生产。她小心地敲开蛋壳,将三个鸡蛋放入瓦罐中,倒入河水,刚好没过蛋身。然后,她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极其珍重地打开油纸包,将那些散发着浓郁辛香气味的八角和桂皮投入水中。最后,撒上那撮珍贵的盐粒。

点燃枯枝的过程异常艰难。潮湿的柴禾冒着呛人的浓烟,好不容易才燃起一点微弱的火苗。林招娣用两块石头小心地架起瓦罐,让那微弱的火焰舔舐着罐底。

时间在浓烟、黑暗和额角的抽痛中缓慢流逝。柴房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混杂着八角和桂皮被热水激发出的、越来越浓郁的奇异香气。这香气霸道而温暖,带着一种与这破败柴房格格不入的、的生命力,顽强地穿透烟尘,飘散出来。

王铁柱贪婪地吸着鼻子,肚子咕噜噜叫得更响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咕嘟冒泡的小瓦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香……真香!比……比昨天的还香!”

林招娣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改良版,成功了吗?她用一根小树枝小心地戳了戳蛋壳,感觉差不多了,用破布垫着,将滚烫的瓦罐从微弱的火苗上端了下来。

火光映照着她苍白而专注的脸颊,额角的纱布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她拿起一个滚烫的茶叶蛋,顾不上烫手,轻轻剥开一小块蛋壳。蛋白己经染上了的深褐色酱汁,裂开的纹路里,浸透了香料和盐水的精华。一股更加醇厚、层次丰富的浓香瞬间爆发出来,彻底盖过了柴禾的烟味!

成了!林招娣心中狂喜!这味道,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一款都要香!在这个物资匮乏、调味品单调的年代,这加了料的茶叶蛋,绝对是降维打击!

“柱子,尝尝!”她将剥了一半的蛋递给王铁柱。

王铁柱接过,也顾不上烫,一口咬下去。“唔!”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烫得首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嚷着:“好……好吃!太好吃了!招……招娣姐!神仙蛋啊!”

林招娣自己也剥开一个,咬了一口。滚烫的蛋白Q弹,蛋黄沙糯,浓郁的卤香混合着八角的回甘和桂皮的辛香,完美地渗透到每一寸肌理。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仿佛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伤口的疼痛。这是生的希望的味道!

“明天,”林招娣将剩下的半个蛋珍惜地握在手心,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不去镇上,也不去厂区门口。”

“那……那去哪?”王铁柱舔着手指上的汤汁,茫然地问。

林招娣的目光穿透柴房破败的门板缝隙,投向外面沉沉的夜色,投向村后那条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土路尽头。

“去砖窑。”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冷得像淬了火的铁,“给那些下苦力的大老爷们尝尝!”

砖窑?那里是附近几个村青壮劳力集中的地方,干活重,油水少,兜里或许还能抠出几个钢镚儿。更重要的是,远离镇中心,市管办的手暂时还伸不到那么偏的地方!风险依旧巨大,但比起镇上,那里或许是她唯一的、夹缝中的生机!

柴房内,的香气还在缭绕。柴房外,沉沉的夜色中,一只躲在暗处的、油腻的眼睛,正贪婪地吸着鼻子,死死盯着那扇透出微弱火光和奇异香气的破门缝。那是住在隔壁、绰号“周扒皮”的周富贵。他被这霸道浓香勾得心痒难耐,口水首流,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这小娘皮,头都破了还不消停!又鼓捣什么邪门歪道?这味儿……莫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算计的光芒,像一只发现了腐肉的鬣狗,悄悄隐回了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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