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都被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震动了。太子陆沉舟在东宫摔碎了心爱的玉镇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谢云归,她竟敢!竟敢如此羞辱于他,转身就投入那个酷吏的怀抱!这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而谢雨柔,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眼中闪烁着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嫉妒——那个冷面阎王萧决,竟会娶谢云归?凭什么!
无论外界如何哗然、揣测、讥讽或担忧,萧府的聘礼还是按照约定,一抬台流水般送入了镇国公府。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喧天的锣鼓,一切都透着萧决本人那种特有的、低调而冰冷的风格。婚期定得极近,仓促得令人侧目,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冰冷的契约。
大婚之日终于来临。
没有十里红妆的奢靡,没有宾客盈门的喧闹。镇国公府的气氛压抑而沉重,连悬挂的红绸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谢云归穿着繁复华丽的凤冠霞帔,坐在冰冷的铜镜前。镜中的新娘,妆容精致,却面无喜色,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浸在寒冰里的星子,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青黛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声音带着哭腔:“小姐……”
“别哭,”盖头下传来谢云归异常平静的声音,仿佛今日出嫁之人并非她自己,“路是我选的。”
迎亲的仪仗简单得近乎寒酸。没有热闹的吹打,只有萧府几个沉默寡言的侍卫和管家。谢云归在青黛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镇国公府的大门。临上轿前,她隔着盖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座笼罩在阴影中的府邸——那是她誓死也要守护的地方。
花轿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抬向了那座象征着刑名森严、令人望而生畏的萧府。
夜色深沉,笼罩着这座名为“尚书府”却更像一座森严堡垒的宅邸。新房内,红烛高燃,烛泪无声地堆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合卺酒香,与这房间本身那种空旷、冷硬的线条格格不入。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谢云归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喜床上,盖头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一双玄色官靴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近。那脚步声,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种清冽冷峻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
谢云归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冰凉。她能感觉到那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盖头,落在她的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红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没有半分迟疑和温柔,一把掀开了那碍事的红绸。
骤然的光线让谢云归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视线恢复清晰时,映入眼帘的,是萧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依旧是白日里那副冷峻如冰的轮廓,深邃的眼窝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在烛光映照下,锐利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盯住猎物的鹰隼,没有丝毫新婚的暖意,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穿着大红的吉服,那浓烈的红色非但没有冲淡他身上的冷意,反而衬得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更加迫人。他就这样站着,俯视着她,眼神冷漠,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入库的、需要仔细检查的证物。
谢云归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翻涌的恨意,抬起头,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新嫁娘的羞怯或喜悦,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压抑不住的、孤狼般的决绝。
萧决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刹那!
谢云归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