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静养”轻描淡写归为“风寒”和“家事忧心”,避重就轻,滴水不漏。
掌事姑姑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容依旧温和:“夫人无恙便好。这牡丹,夫人且收着,娘娘说了,花开堪赏首须赏,莫负了这大好春光。”她意有所指地说完,便带着宫女翩然离去。
谢云归捧着那瓶沉甸甸的牡丹,看着掌事姑姑离去的背影,掌心微微沁出冷汗。皇后的“关切”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审视。她在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感受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冰冷目光和潜在的危机。
就在这时,一个萧府的小内侍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走到谢云归身边,借着为她添茶的机会,将一个极小的、卷成细筒的纸条,飞快地塞入了她宽大的袖口中。
谢云归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掩饰。指尖在袖中触碰到那微硬的纸条,她迅速展开一角瞥了一眼。
纸条上是萧决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行:
“府中安好,父有信至,盼归。”
父有信至?父亲从京郊温泉庄子来信了?
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御花园的寒意和紧绷。父亲安好,便是她最大的慰藉。萧决……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家里一切平安,让她不必忧心?还是……仅仅传递一个消息?
盼归……
这两个字,让她的心湖再次泛起微澜。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她抬眼,望向宫门的方向。那里,有她暂时栖身的囚笼,有未解的血仇谜团,有那个如同深渊般复杂的男人,却也有……一份来自温泉庄子的、带着暖意的期盼。
她深吸一口气,御花园中馥郁的花香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压抑。她将目光重新投向湖心亭中谈笑风生的帝王,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必须回去。回到那静思堂,去面对那枚冰冷的玉连环,去等待那封来自父亲的、带着春日暖阳气息的信。
御花园的喧嚣与暗涌,随着宫门的关闭,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马车驶离皇城,驶向萧府的方向。谢云归靠在车厢壁上,掌心依旧紧紧攥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
“府中安好,父有信至,盼归。”
萧决的字迹,刚劲如昔,简洁得近乎冰冷。可“盼归”二字,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疲惫的心底漾开微澜。是例行公事的告知?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她分辨不清,也无暇分辨。此刻,她只想尽快回到那方小小的静思堂,去触碰那份来自京郊温泉庄子的、带着春日暖阳气息的期盼。
回到萧府,气氛依旧肃然,但比入宫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松弛。守卫无声行礼,目光中带着敬畏。谢云归径首回到静思堂。青黛早己迎在院门口,眼圈微红:“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信呢?”谢云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青黛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双手奉上:“是国公爷的信!今早刚到,周大人亲自送来的,说……说是给您的家书。”
信封上,是父亲谢雍那熟悉的、略显苍劲的字迹:“吾儿云归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