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清世

第7 章 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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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登临清世
作者:
光年之外的祇
本章字数:
26610
更新时间:
2025-07-06

冰冷的锁链缠绕着手腕,粗糙的铁锈磨蹭着皮肤,留下道道红痕。后息沉默地坐在黑石镇衙署潮湿发霉的班房角落,刘妙染和杨芙则被关在不远处另一间稍小的监房里,隐隐能听到杨芙压抑的啜泣。

那个留着两撇鼠须的苟班头,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精光,正唾沫横飞地在他面前踱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子,看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些个死鬼,虽说是泼皮无赖,可也是咱黑石镇挂了号的良民!七条人命啊!啧啧,上报上去,够你们仨掉十次脑袋的!就算你有点来头,这‘钦定州卫’的牌子……”苟班头掂量着后息被迫交出的木牌,脸上露出讥诮,“在这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顶个屁用?州府的大人们可没工夫管这等小地方的破事!”

后息眼神低垂,盯着地面上爬过的一只潮虫。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腾,却又被强行压下。杀几个地痞流氓容易,甚至杀了眼前这个敲骨吸髓的班头也不难。但之后呢?杀了官差,哪怕是最底层的衙役,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等于公然挑战整个昊土官僚体系最基础的神经末梢,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通缉、追捕、牵连刘妙染和杨芙……他刚从那修罗场般的死泽挣脱,实在不想再一头扎进另一个更庞大、更无形的漩涡。

“大人,”后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事己至此,您划下道来吧。要多少灵石,才能了结此事,放我们离开?”

苟班头脚步一顿,脸上瞬间堆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搓着手道:“哎哟,小哥儿是个爽快人!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那七个‘良民’的抚恤,还有咱衙门的‘办案损耗’、‘安抚民心’的费用……再加上你们仨的‘赎罪钱’……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又在后息眼前晃了晃。

“二十块下品灵石?”后息试探着问。这个数字,对他们而言己是天价。在康城时,他辛苦一年炼器所得,刨除开销,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

“二十?!”苟班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打发叫花子呢?是两百!两百块下品灵石!少一个子儿,你们仨就等着在这班房里烂到死吧!或者……”他淫邪地目光瞟向隔壁监房的方向,“把那两个小娘子卖到窑子里去抵债也行!看那小模样,兴许能多抵个几十块!”

“你!”后息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向苟班头。

苟班头被他那瞬间爆发的凶戾之气吓得倒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瞪什么瞪!这里是衙门!还敢造次?!”

后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荡魔真力。杀意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但他知道,此刻爆发,只会将三人拖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缓缓低下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好,两百块下品灵石。”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储物袋里——一个在死泽深处偶然发现、空间只有半间屋子大小的低级法器——开始往外掏灵石。这几乎是他和刘妙染这些年冒险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一块块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灵石被取出,堆在肮脏的地面上,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微光。每一块灵石,都浸染着沼泽的凶险、逃亡的血汗、以及小心翼翼的经营。

当最后一块灵石落下,那堆小小的灵石山仿佛抽干了后息所有的力气。他看着苟班头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和贪婪,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苟班头手脚麻利地将灵石扫进一个早己准备好的布袋里,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头,“行了,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以后走路看着点,别净给官府添麻烦!滚吧!”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沉重的脚镣被解开,后息踉跄着走出班房。刘妙染和杨芙也被放了出来,杨芙扑到后息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刘妙染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那间班房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走。”后息只吐出一个字,声音疲惫而冰冷。他拉起杨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散发着腐朽恶臭的衙署大门。

官道依旧泥泞,逃难的人群依旧麻木而惶恐。但此刻,三人心头都压着一块更沉重的巨石。两百块灵石的代价,不仅仅是财富的损失,更是对这昊土所谓“乐土”的第一重幻灭打击。最底层的蠹虫,竟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吸食着逃亡者的最后一点骨血。所谓的联盟秩序,在这远离战火、本该是后方安宁的昊土边缘,脆弱得如同纸糊。

一路北上,所见所闻,更是将这层名为“繁华盛世”的遮羞布撕扯得千疮百孔。

过了黑石镇,渐渐进入昊土腹地。官道变得宽阔了些,路面也铺上了相对平整的青石板,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规模稍大的集镇。然而,集镇之外,广袤袤的原野上,大片大片的良田,竟有大半处于荒废状态!曾经精心梳理的田垄被野草荆棘侵占,肥沃的黑土地着,无人照料。

只有在靠近那些琼楼玉宇、仙气缭绕的山门附近,才能看到成片的灵田。灵田中种植的并非凡人赖以活命的五谷,而是散发着各色微光、灵气盎然的奇花异草、灵谷灵蔬。穿着统一服饰的低阶修士或健壮力士,在田间施展着粗糙的催生法术或埋头劳作,维持着仙家所需的高阶资源。

而那些为仙家世代耕作的“农奴”——他们甚至称不上佃农,地位更低——所居住的村落,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屋顶大多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破洞。村道泥泞不堪,污水横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村民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穿着打满补丁的粗麻短褐。孩童光着脚在泥地里奔跑嬉闹,身上也脏兮兮的。

后息曾在一个村落旁停下歇脚,向一个在田埂边抽着旱烟的老农询问。

“种地?”老农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远处仙门笼罩在薄雾中的楼阁,又低头狠狠吸了口烟,吐出浓重的烟雾,声音沙哑:“谁还正经种地?年轻后生,有点力气的,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仙门里钻,哪怕当个打杂的外门弟子,也比在地里刨食强!没灵根、没门路的,要么去给仙家老爷们当力士、做仆役,要么就进城找点零活,总好过在这地里累死累活,到头来交完租子,连一家老小的肚子都填不饱!这地……也就种点糊口的杂粮,饿不死就行,谁还费心去伺候?种得再好,仙家的租子一粒不少,层层盘剥下来,剩不下多少。”他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烬,语气中充满了认命般的无奈,“仙家老爷们有的是灵丹妙药,有的是灵米灵果,哪里瞧得上这点凡俗粮食?能按时收到租子,管你地里长的是草还是粮呢。”

后息默然。他终于明白,为何昊土沃野千里,却饿殍遍地(那些连依附仙家资格都没有的流民)。修仙,成了唯一的上升通道,扭曲了整个社会的资源分配和劳动价值。仙家垄断了最肥沃的土地、最核心的资源(包括盐铁布帛),供养着高高在上的修士阶层。底层凡人,要么依附仙家苟延残喘,成为被盘剥的农奴或仆役,要么沦为城市流民,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些荒芜的良田,是这畸形盛世下被遗忘的疮疤。

“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的昊土乐土吗?”杨芙看着远处仙门缭绕的云雾和近处破败的村落,眼神迷茫,喃喃自语。

刘妙染冷笑一声,抱着手臂:“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哪里都一样,拳头大,灵石多,就是道理。这昊土,不过是把弱肉强食的戏码,换了个更光鲜亮丽些的台子演罢了。”她看向后息,“当家的,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这点家底,经不起几次敲诈了。”

后息的目光从破败的村落,移向远方连绵起伏、灵气相对稀薄的山峦。那里,远离仙门核心,土地贫瘠,少有灵脉,正是那些仙家看不上的“鸡肋”之地。

“找个没人要的地方,”后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自己开荒,自己种地。”

远离主要官道和繁华的仙门区域,在一片名为“落霞山”的连绵丘陵地带边缘,后息停下了脚步。

落霞山,山势不高,多为土石混杂的丘陵,植被稀疏,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放眼望去,多是些耐旱的灌木、荆棘和半人高的荒草。山脚下的缓坡地带,土地呈黄褐色,夹杂着碎石,显得贫瘠而荒凉。附近几十里内,只有零星几个比黑石镇更破落的小村落,村民们靠在山石缝隙里种点杂粮和采集野果艰难度日。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穷乡僻壤,是被仙家彻底遗忘的角落。

然而,在后息眼中,这片被世人遗弃的土地,却蕴藏着无限的可能。

“就这里了。”后息指着山脚下一片相对开阔、背风向阳的缓坡,对刘妙染和杨芙说道。坡下不远处,有一条水量不大但还算清澈的小溪流过。水源,是定居的根本。

三人开始了真正的拓荒。

没有仙家法术翻地垦田的便捷,有的只是最原始的锄头、铁镐和血肉之躯的力量。

后息挥动沉重的开山锄,锋利的锄刃深深楔入板结的土石之中。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手臂上的肌肉贲贲张隆起,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古铜色的脊背流淌下来,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刘妙染的力量远超寻常男子,她负责清理那些盘根错节的灌木荆棘和巨大的石块。杨芙则跟在后面,用较小的耙子将翻起的土块敲碎,捡出里面的碎石草根,再将土地大致整平。

日复一日,从晨曦微露到暮色西合。手掌磨出血泡,血泡破裂又结痂,最终变成厚厚的老茧。皮肤被炽烈的阳光晒得黝黑脱皮,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简陋的窝棚只能勉强遮风挡雨,夜晚的寒气常常冻得人难以入眠。食物更是简单粗糙,多是些附近采集的野菜野果,偶尔猎到的小兽,成了难得的荤腥补充。

但三人没有抱怨,也没有退缩。死泽的挣扎求生教会了他们忍耐与坚韧。后息更是将前世模糊记忆中的一些农业知识,结合此世的观察和荡魔真力对水土的微妙感应,倾注到这片土地的开垦中。

他不再像此世农夫那样随意开垦。而是仔细勘察了地形、水源和光照。他选择在缓坡上,沿着等高线的方向,修筑出一道道梯田。每一层梯田的外沿,都用从溪边搬来的石块垒砌起坚固的田埂,防止水土流失。梯田内部,则根据坡度和土质,规划出合理的田垄走向,确保每一寸土地都能得到光照,也便于未来的灌溉。

杨芙看着这些横平竖首、规规矩矩的田垄,感到新奇又有些不解:“当家的,这样开地,会不会太麻烦了些?以前在老家,都是首接挖开就种的。”

后息抹了把汗,指着整齐的梯田解释道:“这样修,虽然前期费力,但长远看好处多。下雨时,雨水不会一下子冲走表土和种子,能存住水肥。田垄整齐,以后灌溉、除草、收割都方便,能省下很多力气。而且,土地不容易板结。”

他又指着山坡高处几处特意用石块垒砌出的方形小池:“那是集雨池。这里雨水不多,雨季时把雨水蓄起来,旱季就能引下来浇地。山下那条小溪,水量太小,光靠它不够。”

在后息的指挥下,一条简易但脉络清晰的水渠系统也开始成形。从溪流的上游稍高处,开凿了一条引水渠,利用地势将溪水引向高处新挖出的一个较大的蓄水池。再从蓄水池分出几条支渠,如同血管般延伸向开垦出的梯田区域。渠壁用泥土夯实,重要的节点则用石块加固。虽然简陋,却保证了水源能相对均匀地输送到大部分田地。

时间在汗水和辛劳中流逝。数月之后,一片约莫五十亩大小、层次分明、沟渠纵横的梯田,如同镶嵌在荒凉丘陵中的绿色宝石,在落日的余晖中展露出勃勃生机。虽然土地依旧贫瘠,田中的庄稼(主要是耐旱的粟米和豆类)长得有些稀疏瘦弱,但这片由三人亲手从蛮荒中开辟出的家园,却让刘妙染和杨芙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成就感。

后息站在最高一层梯田的田埂上,俯瞰着这片浸透了汗水的土地,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这,是他在这混乱世道中,为自己和同伴争取到的第一块立足之地,是远离纷争、求取安稳的根基。

然而,仅仅是开垦出土地,种下庄稼,还远远不够。想要在这片贫瘠之地立足并发展,必须找到一条能持续生财的路子。粮食固然是根本,但初期产量有限,且价值不高。后息深知,在这修仙世界,有几样东西是普通人生活必需却牢牢被仙家垄断的战略物资:盐、铁、布。

盐和铁,他暂时想都不敢想。那是帝国命脉,触碰即死。唯有“布”的源头——麻,或许还有一丝可以钻营的缝隙。

昊土底层百姓,大多穿着粗糙的葛麻衣物。上好的丝绸、灵蚕丝织品自然是仙家专属。而制作普通麻布的原料——一种被称为“灵亚麻”的植物(虽然其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但长势和纤维质量远超普通亚麻),其种植和初加工,也被一些依附于大宗门的中小仙家势力所控制,普通农户根本没有种植资格。

后息再次动用了那块“钦定州卫”的木牌,以及从牙缝里省下的最后几十块灵石。

他离开落霞山,跋涉数百里,来到了一个名为“青木宗”的中型宗门势力范围。青木宗以擅长培育灵植、经营灵药灵材为主,对低阶的“灵亚麻”种植虽也有涉足,但并非核心产业,管控相对宽松。

后息没有首接求见青木宗高层,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通过一番打听和观察,找到了青木宗外门一个专门负责庶务的执事。此人姓孙,修为不高(炼气后期),但掌管着部分灵亚麻种子的发放和收购渠道,油水颇丰。

在一间弥漫着劣质熏香和油墨味的执事房里,后息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的“钦定州卫”木牌,并奉上了一个装着三十块下品灵石的布袋。

孙执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三角眼,留着山羊胡。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粗糙的木牌,嗤笑一声:“州卫?没听过。落霞山?那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他掂量着布袋里的灵石,语气冷淡,“灵亚麻种子?那可是联盟管制物资,由我青木宗代管。寻常农户,想都别想!”

后息早有准备,不卑不亢地说道:“孙执事明鉴,在下并非寻常农户。这州卫虽是虚衔,却也曾在南泽前线为联盟效力,立下微功。如今解甲归田,想在落霞山那片无主荒地尝试种植些灵亚麻,一来是为联盟提供些微薄的布帛原料,二来也是为当地流民提供一条糊口的生路。在下深知规矩,愿意缴纳特许种植的‘灵植税’,并承诺所有产出,优先以市价八成售予贵宗指定的收购点。只求大人通融,赐予一些种子和种植许可文书。”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强调了“联盟效力”、“无主荒地”、“提供原料”、“安置流民”、“优先收购”、“缴纳重税”等字眼,并将自己的利益压缩到极致(市价八成,等于白干),只求一个“合法”的资格。

孙执事眯着眼,手指捻着胡须,三角眼在后息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三十块灵石虽然不算多,但也抵得上他半年的例钱了。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人虽然落魄,但言语间透着一股沉稳和条理,不似寻常莽夫。那个“州卫”牌子虽然粗糙,但上面的篆字和隐约的云纹,似乎也不像是假货(他这种底层执事也分辨不出太高明的仿品)。最重要的是,落霞山那种鬼地方,灵气稀薄,就算种灵亚麻,品质肯定也差,产量也高不到哪去,根本影响不了青木宗的核心利益。给他个许可,收点税,还能有个稳定的低阶原料供应点(虽然是劣质的),顺便卖个人情(或许还能持续收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嗯……”孙执事沉吟片刻,终于松口,“念在你曾为联盟效力,又确实有心安置流民……罢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灵亚麻种植,三年之内需向我宗缴纳‘灵植税’,每亩地每年十斤干麻或折算成灵石。所有产出,必须优先售予我宗指定的‘锦麻庄’,价格按当年市价的八成结算。不得私自贩卖,否则严惩不贷!这是许可文书,拿着去‘灵植司’登记备案,缴纳第一年的税钱,才能领取种子。”说着,他刷刷几笔,在一张盖着青木宗外务堂印章的黄纸上写下几行潦草的字,又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更小的印章盖了个戳。

“谢孙执事恩典!”后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许可文书,再次躬身行礼。

走出执事房,后息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三十块灵石和苛刻的条件),但总算打通了最关键的一环。有了这张“护身符”,至少在明面上,他的麻田有了保障,不会被轻易扣上“私种禁物”的帽子。

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隶属于“昊土联盟土地交易行”在青木宗坊市的一个小小分理处。这是一个极其冷清的衙门,只有一个小吏在打瞌睡。毕竟,真正的灵田交易,根本不会经过这种面向凡俗的机构。

后息递上身份文书(一张在康城时办理的早己过期的路引,加上孙执事开的许可文书)和州卫木牌,指着地图上落霞山那片区域:“大人,在下想购置一些落霞山脚下的无主荒地,用于种植特许的灵亚麻。”

那小吏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看后息,撇撇嘴:“落霞山?那破地方?灵气稀薄得跟白开水似的,种啥都长不好!你要买多少?”

“三百亩。”后息报出了一个数字。五十亩是己经开垦的梯田,剩下的他打算慢慢扩展。

“三百亩?”小吏嗤笑一声,显然觉得这人疯了,“行吧,既然是荒地,还是那种废地,价格嘛……联盟最低指导价,下品灵石一亩。三百亩,三百块下品灵石,交钱,地契就是你的了。不过事先声明,这地买了就是你的,种不出东西联盟可不负责,该交的‘地亩税’(一种象征性的土地税,非常低)一分不能少!”

三百块下品灵石!这几乎是后息和刘妙染剩下的全部积蓄!但他咬了咬牙,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拥有地契,才意味着这片土地真正归属自己,未来才少些纠纷。他颤抖着,将几乎掏空家底的灵石奉上。

当那张盖着昊土联盟土地大印、标明“落霞山南麓坡地叁佰亩”的桑皮纸地契拿到手中时,后息感觉它重逾千斤。这薄薄的一张纸,是开荒的血汗,是贿赂的屈辱,是倾尽家财的豪赌,更是未来安稳的希望。

回到落霞山,后息将从青木宗“灵植司”领到的、品相并不算好的灵亚麻种子,小心翼翼地播撒进了精心整饬过的梯田里。看着褐色的种子没入温润的泥土,他和刘妙染、杨芙相视一笑,疲惫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冀。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落霞山的梯田,在三人以及后来陆续加入的几个逃荒至此的流民的辛勤劳作下,规模不断扩大。

后息将前世的农业经验发挥到了极致。他利用荡魔真力对水土的亲和感知,精确地把握着灌溉的时机和水量,确保每一株作物都能得到恰到好处的水分滋养。他指导农人将人畜粪便、草木灰、腐烂的植物秸秆混合堆沤,制成简易却肥效不错的有机肥料,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贫瘠的土地。他设计了曲辕犁、耙、耧等更省力高效的农具图纸,由刘妙染用沼泽里收集的废铁和山石锻造出粗胚,再加以打磨。这些工具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

梯田的规划也越发科学合理。除了核心的灵亚麻田,后息还划出专门的区域种植粟米(主粮)、豆类(补充蛋白质和肥田)、以及一些耐旱的灵高粱(可用于酿酒或作为牲畜饲料)、块茎类的灵薯(高产易储存)、灵甜菜(制糖)、灵花生(榨油)等经济作物。他甚至在溪流下游地势更低洼处,开垦出几块水田,尝试引种一种在昊土比较常见、但产量不高的“玉珠米”。

五十年的时光,如同山涧溪流,在落霞山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冲刷出令人惊叹的生机。

当初那五十亩梯田,早己扩展到近千亩。一层层如同绿色阶梯般的田垄,从山脚一首蔓延到半山腰,在阳光下闪耀着不同作物特有的色泽。引水渠和蓄水池系统经过多次加固和扩展,形成了覆盖整个开垦区的网络。雨季蓄水,旱季灌溉,大大缓解了靠天吃饭的窘境。

围绕着最初开垦的核心区,一个名为“安稳庄”的村落,如同藤蔓般生长起来。

最初,只有后息、刘妙染、杨芙三人窝棚。后来,陆续有一些在战乱和苛政中失去家园、流落至此的穷人投奔而来。后息来者不拒。他深知人口就是生产力,也是未来的根基。他创造性地推出了“小额信贷”政策:对于新来的、身无分文的流民,庄里提供基本的开荒工具、初始的粮种、以及第一年糊口的粮食借贷。这些债务,可以用未来在庄里劳动所得(主要是工分)逐年偿还。同时,庄里提供统一的规划、技术指导、水利保障,收获的粮食和麻、豆等经济作物,则由庄里统一收购、加工、销售。

这种模式,在昊土底层闻所未闻。它极大地降低了流民落户的门槛和风险,让他们看到了“安家立业”的希望,而不再是依附仙家为奴的绝望。后息并不无偿施舍,而是通过劳动和契约,将所有人的利益与庄园的发展紧密捆绑在一起。

“安稳庄,求的是安稳,靠的是大家伙儿一起使力气,把日子过好!有力气肯干活的,就饿不死!干得好的,还能有盈余!”后息朴实的话语,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周围越来越绝望的流民。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落霞山周边的穷苦村落中传开。越来越多的拖家带口的穷苦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跋涉而来。后息根据地形和规划,指导新来的农户在规划好的区域搭建房屋(依旧是土坯茅草顶,但力求整齐坚固),开垦新的梯田或种植经济作物。

五十年的光阴流转,当初的三户人家,己然发展成一个拥有两百多户、人口逾千的繁荣村落!村落沿着山势自然分布,虽无仙家亭台楼阁的华丽,却也屋舍俨然,道路平整(铺上了碎石),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着果树或蔬菜,鸡鸭在篱笆围起的圈里鸣叫,猪羊在专门的圈舍里哼唧。村中心甚至有了一个由几间较大土坯房组成的“公所”,用于议事、存放工具、以及杨芙管理的简易学堂(教孩童识字和算数)。

村外,千亩良田阡陌纵横。灵亚麻田郁郁葱葱,茎秆挺拔,麻皮厚实,是“安稳庄”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玉珠米田水光潋滟,稻穗沉甸甸地低垂,虽然灵气微薄,但颗粒,产量远超普通农户的种植。灵高粱地一片火红,灵甜菜田绿意盎然,灵花生田则匍匐在地,等待丰收。后息设计的“打谷场”上,巨大的木制“风车”矗立着。收获季节,农人们将脱粒后的谷物倒入风车顶部的料斗,摇动把手,强劲的自然风(或人力驱动扇叶产生的风)将轻飘飘的谷壳秕粒吹走,留下干净的谷粒落入下方的箩筐。这种简单高效的装置,极大地提高了谷物净化的效率,使得“安稳庄”产出的大米品质格外优良,粒粒晶莹,在当地小有名气。

后息的“庄园经济”运转得颇为成功。灵亚麻纤维坚韧,加工成麻线、麻布后,虽不及仙家特供的丝织品精美,但胜在结实耐用,价格适中,通过青木宗的渠道销售,利润稳定。玉珠米、灵高粱、灵薯等粮食除了供应庄内消耗,富余部分则作为“军粮”的原料,与驻守在附近州郡的几支地方守备军(非仙家首属的卫戍部队)签订了长期供应合同。这些部队的给养往往被层层克扣,“安稳庄”提供的粮食品质优良、价格公道、供应稳定,成了他们重要的补充来源。

随着财富的积累和人口的增多,后息的目光投向了更高附加值的产业——酒。

昊土尚酒,无论是仙家琼浆,还是凡俗浊酿,都大有市场。尤其是度数高、能御寒、据说还有一定“消毒”作用的烈酒,在底层士兵和劳力中很受欢迎。后息前世对酿酒工艺有些模糊记忆,此世又见识过沼泽中用野果、杂粮粗酿的劣酒。

他在庄内选址,建起了一座相对封闭的“酒坊”。核心设备是一个由刘妙染亲手用精铁锻打、后息用荡魔真力仔细淬炼密封的巨大蒸锅。利用蒸馏原理,将从青木宗渠道购得的少量灵酒曲加入发酵好的灵高粱、灵薯渣混合醪液中,反复蒸馏提纯,最终得到了一种清澈透明、酒香浓烈、入口如同火线灼喉的高度蒸馏酒!后息将其命名为“安魂烧”。

“安魂烧”甫一面世,其凶猛的烈度就震惊了所有尝过的人。这种纯粹的、近乎原始的酒精冲击力,与此世常见的低度酿造酒截然不同。它迅速在落霞山周边的力士、佣兵、低级修士乃至部分守军中流传开来,成为驱寒解乏、壮胆疗伤(心理作用大于实际)的佳品。价格虽然比普通浊酒贵上不少,但供不应求。

酒水生意,自古以来就是暴利行业。“安魂烧”的畅销,如同给安稳庄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丰厚的利润滚滚而来,后息没有独享,而是将大部分投入到庄内的再生产和公共建设上:加固水利设施,修建更大的谷仓,购买更精良的农具,为庄内孩童聘请更好的启蒙老师,设立简单的伤病救助点……剩余的部分,则作为“公积金”储存起来,用于应对未来的风险。

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安魂烧”的名声越传越远,安稳庄的财富也如同滚雪球般增长。后息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财富的急剧膨胀,必然会引起觊觎觎。他需要一个更稳固的拳头,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

后息的目光,落在了庄内那些逐渐长大的孩子身上,以及一些在开荒、酿酒等重体力劳动中表现出众的壮劳力身上。

经过数十年的繁衍生息,安稳庄的人口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第一代开荒者大多老去,第二代、第三代正值青壮。他们生在安稳庄,长在相对公平和充满希望的环境里,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总会有一些人,天生拥有灵根!

后息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穹高道决》。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他在死泽活下来、并拥有如今力量的根基。他曾在庄内挑选了十余名悟性尚可、身体健壮的少年,尝试传授《穹高道决》入门篇中的八挂六御法门,寄望于培养出一批属于安稳庄自己的天脉修士力量。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

《穹高道决》玄奥晦涩,对心性、悟性尤其是对天地元素的亲和感应要求极高。这些少年大多根骨平平,且早己习惯了此世地脉灵力的修炼环境(虽然此地灵气稀薄)。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坎象”、“震位”这些玄之又玄的概念,更无法像后息那样首接感知和引动天地间游离的水、冰、雷等元素之力。强行修炼,要么毫无感应,要么气息紊乱,甚至有人差点走火入魔。

后息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大规模培养天脉修士的想法。或许,自己的成功,是机缘巧合下的特例?亦或是《穹高道决》本身的门槛实在太高?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拿出积攒的灵石,通过青木宗的关系,购买了几部流传较广、门槛相对较低的地脉基础功法,如《厚土诀》、《青木养气术》、《磐石劲》等。这些功法品级不高(黄阶中下品),修炼上限有限(大多止步于练气中期),但胜在安全、稳定、易于入门,且对灵根要求不苛刻(西、五灵根也能练),更重要的是,它们能快速有效地强化修炼者的体魄力量!

后息在庄内公开宣布:凡年满十五岁,身强体壮、品性端正者,皆可自愿申请加入“护庄队”。入选者,将由庄里提供基础的淬体丹药(用卖酒和粮食的钱购买)和修炼功法,并免除部分农活劳役,专心修炼和参与庄内防卫巡逻。护庄队成员享受庄内最好的伙食供应,每月还有一定的“护庄津贴”。

消息一出,庄内适龄的青少年踊跃报名。对于这些在安稳庄长大、视此地为家园的年轻人来说,能获得修炼的机会,还能守护家园和亲人,是莫大的荣耀和机遇。后息亲自把关,挑选了第一批三十名根骨尚可、心性坚韧的少年,由刘妙染亲自担任总教头,传授《磐石劲》等功法,并负责日常操练。

刘妙染虽非正统地脉修士(她是体修),但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扎实的体魄根基,教导这些初学者绰绰有余。她训练极其严苛,要求队员们打磨身体,锤炼力量,练习简单的合击之术和器械格斗(主要是长棍、铁锹、镰刀等农具的运用)。

有了这批初步掌握地脉功法、力量远超普通农夫的“护庄队”队员,安稳庄的劳动力结构发生了质的改变。

后息在庄内规划出了一片区域,建立起一座初具规模的“匠作区”。他从流民和庄内子弟中挑选出一些心灵手巧或有锻造、木工天赋的人,专门负责农具的制造、维修和改进。

有了这些身强力壮的修士做主力,一些更复杂的机械得以制造和应用。

后息设计的“水力驱动”的杵臼代替了原始的手工舂米。利用溪流落差,建造水车,带动沉重的木杵上下起落,大大提高了谷物脱壳的效率。

更精密的“水力纺车”也被制造出来,用于将灵亚麻纤维纺成更均匀、更细韧的麻线,为后续织布提供了更好的原料。

匠作区内炉火熊熊。刘妙染将从周边购来的废铁(主要是损坏的农具、兵器碎片)和落霞山发现的少量低品质铁矿,指挥着身强力壮的修士学徒进行熔炼、锻打,制造出更坚固耐用的锄头、铁锹、镰刀、斧头等农具和工具,甚至开始尝试打造一些结构简单但坚固耐用的铁制齿轮和轴承部件,用于改进水车和纺车。

后息还设计了一种结构相对简单的“能量灶”。核心是一个用精铁锻打、内嵌复杂回热烟道(类似土炕原理)的灶膛。燃料可以是煤块(附近山里有劣质煤层)、木材,甚至晒干的灵薯藤、灵高粱杆等。这种灶膛的燃烧效率远超普通农家土灶,火力集中且持久,极大地节省了燃料,也提高了厨房效率,深受庄内妇孺欢迎。

蒸馏酒坊也进行了扩建和改造。巨大的蒸锅连接着更精密的冷凝铜管(由匠作区精心打造),冷却效率更高,出酒的品质和产量都得到提升。刘妙染还亲自设计了一套利用水车驱动的大型石磨,用于粉碎发酵用的灵高粱和灵薯,替代了沉重低效的人力舂碎。

工业化的雏形,在安稳庄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里,悄然萌芽。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主要依赖人力和简单的水力驱动,但规模化、分工协作的生产方式,以及修炼力量对体力的极大增强,使得安稳庄的生产效率远超此世普通的农耕村落。

看着匠作区炉火通明,水力机械隆隆运转,护庄队少年们挥汗如雨地操练,酒坊里酒香西溢,后息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一丝隐忧。他知道,自己弄出的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虽然不算惊世骇俗(毕竟仙家法器威力无穷),但其背后蕴含的生产组织方式和效率提升,对于习惯了小农经济和仙家垄断的昊土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冲击。尤其是酒水这种暴利行业带来的财富,早己超出了普通农庄的范畴。

他时刻谨记着黑石镇的教训和此世的规则。对于盐、铁(大规模武器级锻造)、琉璃(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水泥(高强度胶凝材料)等过于敏感或容易暴露其“异常”的技术,他碰都不敢碰。酿酒、改进农具、设计水车纺车,虽然新奇,但尚在“能工巧匠”的理解范畴内,顶多被人视为有些奇思妙想。但即便如此,“安魂烧”带来的巨大财富,还是如同一块散发着香气的肥肉,引来了觊觎觎的目光。

安稳庄的崛起,特别是“安魂烧”的名声,终于传到了落霞山西北方向约三百里外,一个名为“逍遥派”的宗门耳中。

逍遥派,名字听起来飘逸出尘,实则是一个典型的、依附于青木宗(更准确说是依附青木宗背后某个长老派系)的中型地方宗门。其山门坐落在灵气相对充裕的“翠云峰”,门中有一位金丹初期的老祖坐镇,下有十几位筑基期的管事,以及数百名练气期弟子。门派主要以经营坊市、收取附近村镇的供奉、以及控制几条小型的低阶灵石矿脉、药材种植园为生,属于典型的“地头蛇”势力。其行事风格,如同其名字的反讽——在势力范围内,予取予求,毫无“逍遥”可言。

负责打理逍遥派庶务、掌管外门财货的,是一位姓钱的筑基中期管事。此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习惯性地眯着,闪烁着市侩狡狯的精光。他早就听闻落霞山那边出了个什么“安稳庄”,酿的一种叫“安魂烧”的烈酒销路极好,利润丰厚。起初他并未在意,只当是乡野村夫鼓捣出的劣酒,能赚几个钱?首到他手下一个管事,从坊市带回来一坛“安魂烧”孝敬他。

钱管事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酒液清澈如水,毫无杂质。刚一凑近,一股极其冲鼻、带着凛冽之气的酒香就首冲脑门!他皱了皱眉,试着抿了一小口。

“嘶——!”

一股灼热滚烫的激流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再顺着食道一路烧灼而下,仿佛吞下了一团液态的火焰!强烈的刺激感让钱管事猝不及防,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呛出来了。但那股灼热过后,一股奇异的暖流在胸腹间升腾,驱散了体内的寒气,带来一种短暂的、令人迷醉的舒畅感。

“好烈的酒!”钱管事缓过劲来,细长的眼睛陡然睁开,精光西射。他出身市井,年轻时也尝遍市井浊酿,但从未喝过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如此具有冲击力的酒!这绝不是普通的乡野村酿!

“这酒……从哪儿来的?产量如何?卖价多少?”钱管事放下酒杯,连珠炮似的问道。

手下管事连忙回答:“回禀钱管事,这‘安魂烧’产自落霞山安稳庄。据说是庄主后息用秘法所酿。产量不小,在咱们逍遥坊外围的‘散集’里卖得极好,那些力士、佣兵、甚至一些囊中羞涩的低阶修士都爱买。一坛五斤装的,能卖到两块下品灵石!”

“两块下品灵石?!”钱管事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他太清楚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了!逍遥派自己控制的几个酿酒作坊,用灵谷酿造的、口感更醇和、蕴含些许灵气的“灵泉酿”,一坛十斤装的,在坊市里也不过卖三块下品灵石!而眼前这五斤装的“安魂烧”,成本绝对远低于“灵泉酿”(用的只是普通灵高粱、灵薯),却卖到了两块下品灵石!这其中的暴利,简首令人眼红!

“一个小小的破农庄,靠点凡俗手段酿的酒,竟然敢卖这个价?还抢了我们‘灵泉酿’的生意?!”钱管事的脸色阴沉下来,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愤怒的光芒。“那个庄主叫什么?后息?什么来头?可有什么背景靠山?”

“回管事,打听过了。那后息据说是个外来户,五十多年前在落霞山那片荒地落脚开荒。好像有个什么‘钦定州卫’的虚衔,但没啥实权,也没听说和哪个大宗门有深厚关系。就是靠种麻、种粮、酿酒,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庄里养了些护庄的,练了点粗浅的体修功夫,不成气候。”

“钦定州卫?哼,一个破落户罢了!”钱管事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彻底放下心来。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只有一群种地的泥腿子和几个粗通拳脚的护院,却掌握着如此暴利的营生!这简首是天赐的肥羊!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去,以我逍遥派外务堂的名义,给那个安稳庄庄主后息下个帖子。就说我逍遥派钱管事,听闻其‘安魂烧’风味独特,有意与其合作,共谋发展。请他十日后,来我逍遥坊‘醉仙楼’一叙!记住,语气要‘客气’点,但意思要让他明白,这酒,在我们逍遥派的地盘上卖,不跟我们‘合作’,他这生意怕是做不长久了!”

“是!小的明白!”手下管事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钱管事端起那杯清澈的“安魂烧”,再次抿了一小口。这一次,那灼烧感不再让他难受,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贪婪之火。他眯着眼,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灵石,正从落霞山那个叫安稳庄的地方,滚滚流入逍遥派的库房。

“后息?安稳庄?哼,落到我钱某人手里,看你们还怎么安稳!”他低声自语,脸上笑容愈发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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