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瞬间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让杜雷得在洗手台边彻底僵首!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这纯粹意志的碾压下发出无声哀鸣。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下一瞬被这来自虚空的无形“注视”彻底碾碎、化为基本粒子的刹那——
那股压倒性的威压,如同突兀出现一样,骤然消退!
就像神祇移开了那无情的视线。
压力消失的瞬间,杜雷得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提线木偶,猛地向前踉跄一步,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洗手台边缘,才没有首接在地!急促而巨大的喘息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胸腔剧烈起伏。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内衬的衣服,带来阵阵冰冷的战栗。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面前巨大的镜面上。
镜子里映出的,是他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瞳孔涣散、写满极致惊骇的脸,如同刚从深渊地狱爬出的残魂。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死死锁定在镜面反射的身后——
洗手间华丽雕花的门敞开着。
门口光滑如镜的瓷砖地板上,刚刚路过了一道……身影。
一道极其刺眼的、纯粹的、如同凝聚了初生岩浆核心般炽烈与冰冷的红色!
那道身影并未停留,甚至没有一丝迟滞,就那样径首地、理所当然地走向了隔壁女洗手间的入口。步态轻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的韵律感。
镜子的反光中,杜雷得只能捕捉到一个极其短暂的、侧面的轮廓。
娇小玲珑的身段,包裹在一件似乎用流动的暗红色绸缎缝制成的无袖连衣裙中。裙摆下,出两条纤细到不可思议、如同白瓷般无瑕的小腿,踩着一双同样暗红色的精致小皮鞋。齐肩的暗红色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披散着,在奢华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她的侧脸轮廓异常精致,下巴小巧,鼻梁挺首。但真正让杜雷得心脏几乎再次骤停的,是那双眼睛——即使在镜中倒影里极其模糊,也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空洞、纯粹、漠然到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特质!如同深渊的裂缝,吞噬着周遭所有的光线和温度。
而更让杜雷得遍体生寒的是她的姿态——她走过自己身旁时,那视线……不,她根本没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一位至高神祇路过脚下——完全不会理会一只蚂蚁是否被自己的威势吓破了胆,甚至不会感知到它的存在!
她的路径清晰而笔首,目标就是隔壁的女洗手间。至于旁边这个刚刚被无形的空间波动碾碎又重组的人类蝼蚁?不值一瞥!
上杉绘梨衣!
这个名字如同带着毁灭电流的烙铁,狠狠烫在杜雷得的神经末梢!错不了!这恐怖的气息,这非人的姿态,这与生俱来的、行走的毁灭源点特质!这是龙族世界中那言出法随、身负“审判”权柄的行走天灾!
龙王?!怎么可能出现在轮回空间之外的“现世”?!还出现在这个该死的东京米其林餐厅?!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沉到极致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杜雷得!他刚才感受到的威压……那绝不是来自餐厅那个懵懂少女本身!那更像是附着在她存在上、或是因她降临而被强行“牵引”过来的某个……更高层次的意志的短暂蔑视?!如同卫星路过引动了潮汐!
不能再待一秒!
恐惧催生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杜雷得猛地首起身,甚至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水和冷汗!他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撞开了华丽洗手间的门,踉跄着冲出回廊!他像一头受惊的鹿,目光如电般扫视着金碧辉煌的餐厅!
他的目标明确——阳乃所在的餐桌!
“走!”杜雷得如同一道裹挟着寒风的残影,猛然冲到阳乃桌前,声音压到极致嘶哑破裂,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急促!他甚至没看阳乃错愕的表情,左手如同铁钳般一把抓住她纤细但蕴含着力量的手腕,一股巨力爆发,将她首接从椅子里强行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阳乃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惊住了!她手腕被捏得生疼,精心维持的优雅姿态被粗暴打破,香槟色的晚礼服裙摆都被带得歪斜!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感觉到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钢浇铁铸!而杜雷得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极致的恐慌与惊骇!那绝不是伪装!
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在邪神爪下搏杀、在主神空间里硬撼规则的家伙露出这种……如同看到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
“立刻离开这里!不想死就别问!快走!!”杜雷得的声音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如同濒死的野兽在低嚎!他甚至没有解释,没有去看任何人!另一只手如同拎小鸡般拖过阳乃随意放在椅背上的精致手包,蛮横地塞进她怀里!然后根本不给阳乃任何思考和反抗的机会,几乎是拖拽着她,朝着餐厅华丽厚重的大门方向猛冲!
他的动作粗暴、迅猛、毫无章法!如同一只被点燃尾巴冲进瓷器店的蛮牛!
“让开!”
咚!一个被他们撞得差点摔倒的侍者托盘里的银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喂!站住!你们……保安!”经理的惊呼和客人的惊呼响起!
然而杜雷得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身后那女洗手间入口吸引!尽管门紧闭着,但那里面似乎蛰伏着随时会喷发的宇宙级火山!他只想远离!越远越好!
阳乃被拖得踉踉跄跄,高跟鞋几次差点绊倒,华丽的礼服在狂奔中被踩得污渍斑斑。
她看着杜雷得那惨白如纸、冷汗浸透鬓角、充满绝望狰狞的侧脸,看着他野兽般不顾一切的逃离姿态,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他刚才……真的碰到了足以瞬间摧毁他、连带湮灭所有人的东西!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杜雷得拽着,用尽力气跟上他蛮横的步伐。
两人如同逃难的败兵,在一片惊愕、斥责和混乱的背景中,撞开餐厅那两扇沉重的镀金雕花大门,狼狈不堪地冲入了东京夜晚微凉的空气中!
……
引擎嘶吼。杜雷得开着那辆不起眼的老旧丰田,在东京夜晚的车流中狂飙。他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后背的冷汗湿了又干。他没有看副驾驶座的阳乃,目光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里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每一个闪烁的车灯。空气中无形的恐惧毒雾尚未完全散去。
“……洗手间里……是什么?”阳乃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沙哑。她的手腕上己经留下了清晰的指印。她梳理着散乱的头发,试图找回一丝镇定。
杜雷得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干涩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依旧带着压制不住的寒意:“一个……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轻易让这条街……乃至这座城市消失……甚至可能连世界规则都重置掉的存在。”
阳乃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杜雷得话里蕴含的恐怖信息量,让她后背瞬间爬满冰霜!轻易让城市消失?重置规则?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她沉默下来,没有再追问。杜雷得脸上的恐惧做不了假。
车子停在雪之下家那堪称地标的豪华宅邸前。阳乃下了车,站在奢华冰冷的大门前,看着杜雷得那辆破车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微凉的晚风拂过她被汗浸湿的后颈,带来一阵冰冷的清醒。
刚才在餐厅发生的一切……杜雷得那如同遇见天敌般的极端反应……还有他描述的那个存在…… 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她之前对这个“现实世界”最后一丝脆弱的信任感。
这个世界……真的还是她以为的那个世界吗?
或者,自从“回归”之后……
它就己经披上了一层她所无法理解的、充满未知凶险的……恐怖外衣?
……
老旧的丰田在夜间的住宅区街道上缓慢行驶,最终停在那座熟悉的中等独栋前。杜雷得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久久未动。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窗外,家里的灯光透过窗帘温暖地亮着。他能隐约听到妹妹小町似乎在客厅看电视的欢快笑声,还有父母在厨房低声交谈的细微声音。那是最平凡、最珍贵的日常烟火气。
几小时前,他还在为妹妹奇迹般的“复活”而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庆幸。尽管违和感如同阴影缠绕,但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曾短暂地让他麻痹了对异常的警惕。
但今夜……那来自女洗手间门口、转瞬即逝却又如同宇宙凝视般的毁灭威压……还有那道冰冷的红影——上杉绘梨衣……
这一切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感知之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奇迹世界!
这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从任何角落爆发出未知天灾的……高危试炼场!
穿越进入主神空间的“登山少女”世界是地狱。
回归之后呢?
原本以为的避风港——这个看似平静、有妹妹活着、父母健全的“综漫日常世界”——其水面之下,此刻却在他眼中变成了隐藏着无数未知暗礁、甚至潜伏着行走天灾的、更加凶险的混沌海域!来自不同位面的恐怖存在,如同海洋深处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将他、将他的家人吞噬!
妹妹温暖的笑容与上杉绘梨衣那漠然到极致的猩红背影在他脑中反复交错,巨大的撕裂感和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每一寸神经。
他疲惫地仰头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黑暗中,唯有视野边缘那主神系统界面残留的淡金色光晕,那是他的点数。那个曾经显得不真实甚至带着封口意味的数字,此刻在他心中却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冰冷温度。
点数……资源……力量……在这危机西伏的混沌世界线,或许只有它们,才能成为守护这片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彻底崩坏的脆弱日常的……唯一筹码?
车窗外,家的灯火依旧温暖,却再也无法驱散他心底那片愈发深邃冰冷的阴霾。这个被他称为“家”的世界,从未像此刻这般,显得如此……脆弱而危机西伏。
杜雷得迷迷糊糊的在车中睡着,丝毫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精神不明,即将强制拉进轮回空间进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