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社区医疗服务中心。
这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楼,安静得有些诡异。前厅零星坐着几个等待的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沉闷的气息。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走廊里安静地走动,一切看起来平常而有序。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这份虚假的宁静。
数辆警车从街道两端咆哮着冲来,粗暴地横停在医疗中心门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门全开,全副武装、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警队员瞬间涌出!他们动作如猎豹,战术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大楼的每一个门窗!
“警察!封锁现场!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王副队手持扩音器,声音如同炸雷,在骤然死寂的空气中回荡。前厅里的病人和医护人员瞬间陷入一片惊恐的混乱,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苏晏没有随突击队冲击正门。他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在王副队吼声响起的同时,己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大楼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旧式铁皮门旁。
这里远离前厅的喧嚣,只有几只垃圾桶和废弃的输液架堆在墙角。铁门紧闭,一把老旧的挂锁虚挂着。苏晏的目光扫过门框边缘——几道几乎被灰尘覆盖的、新的摩擦痕迹,暴露了近期门锁开启的痕迹。他的指尖在门锁上轻轻一触,冰冷的金属上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混合着有机溶剂和……防腐剂的气味。
就是这里!
他毫不犹豫,从勘查服内袋掏出一把特制的破锁工具,快速卡进锁舌位置!
“咔嚓!”
一声沉闷的金属断裂声!老旧的挂锁应声而开!
苏晏猛地拉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着福尔马林、苯酚、乙醚、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腐败气息的恶臭,如同腐烂沼泽的吐息,瞬间扑面而来!那气味浓烈、粘稠,带着冰冷刺骨的死亡寒意,狠狠撞在他的脸上,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门内,是绝对的黑暗。只有门外投入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阶。台阶上布满灰尘,但中间部分却有明显的、被反复踩踏过的痕迹。
苏晏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闪身而入!反手将铁门在身后虚掩,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将头上戴的强光头灯,拧亮!
光柱瞬间刺入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前方!
狭窄的台阶向下延伸,尽头是一扇既厚重又锈迹斑斑的……防爆门!
门虚掩着,浓烈的恶臭正是从门缝里渗透出来的!
苏晏的心猛地一沉!林屿……在里面!陈锋……也在里面!
他屏住呼吸,动作放至最轻,无声而迅捷地沿着台阶向下移动。每一步都踩在灰尘最少的边缘,避免发出任何声响。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恶臭越来越浓,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包裹着他,冰冷地钻进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经。小心来到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前。
门缝里,透出里面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线。同时,一种极其规律的、如同精密钟表般的……“嘀嗒”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缓慢、冰冷、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
苏晏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计时器的声音?还是……生命维持设备的滴答?
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贴近冰冷的门缝。
门缝里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瞬间撞入他的眼睛!
那是一个被改造成巨大地下实验室的水泥空间。无影灯的强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也投下浓重的阴影。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台。
金属台上,是陈锋。他像一具被献上祭坛的牺牲品。仰面躺着,身体被一种透明的凝胶完全包裹、固定。那凝胶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痛苦绷紧的颈部肌肉线条、因剧痛而微微扭曲的指关节、甚至警服布料上沾染的灰尘和暗红色的血渍——都凝固、放大、封存其中。他的姿势被强行摆正,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锋的脸!!!!!
苏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陈锋的脸上,凝固着一个……笑容。
一个巨大到撕裂了所有正常面部比例的、极致完美的、凝固的笑容!
嘴角被一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向两侧耳根的方向拉扯到极限,露出两排完整的、森白的牙齿,牙龈清晰可见。皮肤因这极致的拉伸而绷紧、发亮,几乎透明。眼睛圆睁着,瞳孔早己扩散,空洞地倒映着头顶惨白刺眼的光芒,像两颗蒙尘的黑色玻璃珠。本该是痛苦和恐惧的深渊,此刻却被这极致完美的笑容弧度扭曲,呈现出一种混合着狂喜、绝望和永恒宁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