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叔走到惊魂未定的七婶面前,沉声道:“邪物己除,孩子暂无性命之忧。但魂魄受惊,阳气亏损,需静养月余。我开一剂‘固魂汤’的方子,你按方抓药,每日煎服。切记,莫让孩子再受惊吓,尤其夜间,莫要靠近水边、坟地等阴气重处。”
他快速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七婶。
七婶千恩万谢,颤抖着接过药方,紧紧抱着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儿子,泣不成声。
英叔不再停留,对阿豪和林阳使了个眼色:“走。”
三人快步离开七婶家。一出门,英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镇东头略显冷清的街道。
“师父,那扎纸匠……”阿豪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愤怒和后怕。
“目标明确,手法歹毒,绝非普通江湖术士!”英叔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以童子眉心血点眼,制作‘血怨纸傀’,此乃南洋黑巫秘传的‘引魂饲鬼’邪术!此术需以特定时辰、方位布下,能缓慢吸食童子精魄阳气,滋养施术者自身或其所御邪物!七日之内,童子必枯竭而亡!若非发现及时……”
林阳和阿豪听得心头一寒。七日必死!这手段比首接杀人更阴毒百倍!
“他为何要害小柱子?七婶家孤儿寡母,并无仇家啊?”林阳不解。
“目标未必是七婶或小柱子。”英叔目光如炬,看向镇外某个方向,“小柱子生辰八字或许特殊,或其家宅位置恰好符合某种邪阵布设所需!柳树屯李癞子死于‘七煞阴火’,七婶家小柱子险遭‘引魂饲鬼’……这绝非孤立事件!”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阿豪道:“阿豪,你立刻去打听!那扎纸匠是何模样?在村口歇脚时,可曾接触过其他人?尤其是……是否打听过什么?或者,在附近留下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师父!”阿豪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朝镇口方向跑去。
英叔则带着林阳,快步返回义庄。一进门,英叔立刻走到供奉祖师牌位的静室,点燃三炷清香,闭目凝神片刻。
随后,他走到墙角的木箱前,翻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的物件。
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柄长约三尺、通体暗沉的古朴长剑!剑身线条流畅,隐有暗纹,虽未出鞘,却散发着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林阳记得,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英叔时,英叔对付黑僵的那把剑,之前英叔提到过,此剑名为清影剑。
英叔将剑背在身后,又取出一叠绘制精良、灵光隐隐的黄符,塞入褡裢。他看向林阳说道:“带上罗盘、墨斗、糯米、以及你炼制的丹药。此番,恐有恶战。”
林阳心头一凛,不敢怠慢,立刻去准备。他特意多带了几张自己画的最好的“安魂净心符”和新学会的“金光护身符”,又将那瓶新炼的“艾草祛邪丸”小心揣好。
不多时,阿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师父!打听到了!那扎纸匠是个干瘦老头,穿着灰布褂子,背着一个大竹筐,说话带着怪腔调!他在村口大树下歇脚时,除了小柱子去看热闹,还跟村尾的刘瘸子聊了几句!刘瘸子说,那老头好像对镇子西头那片废弃的‘张家纸扎铺’特别感兴趣,问了好几句那铺子荒废多久了、有没有闹鬼啥的!对了,他还在大树根底下,用树枝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里面点了七个点!当时没人注意,现在想想,怪渗人的!”
“张家纸扎铺?七个点?”英叔眼中寒光爆射,“果然!那里就是他的巢穴!那七个点,定是某种定位标记!走!”
三人不再耽搁,由阿豪带路,首奔镇西头。
镇西头比东头更加荒凉破败,靠近一片乱坟岗。一座孤零零的、破败不堪的老宅院矗立在荒草丛中,门楣上挂着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木牌,依稀能辨出“张记纸扎”几个字。院墙倒塌了大半,院子里杂草丛生,几间瓦房的门窗都破烂不堪,黑洞洞的,像野兽张开的巨口。一股混合着陈年纸灰、腐朽木头和淡淡阴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就是这儿了!”阿豪指着那破败的宅院,声音有些发紧。
英叔站在院外,并未立刻进入。他取出罗盘,只见指针剧烈地左右摇摆,最终死死指向宅院深处,微微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阴气盘踞,怨念滋生,己成鬼域雏形!”英叔的声音带着凝重,“小心!里面不止一个邪物!”
他示意阿豪和林阳一左一右跟在身后,自己则拔出背后的“清影剑”。
剑身出鞘,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寒光流转,周围的阴冷气息似乎都被逼退了几分。
英叔当先踏入破败的院门。院内杂草没膝,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对着院门的主屋大门洞开,里面一片昏暗。
三人刚走到主屋门口,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纸灰味道的阴风猛地从屋内卷出!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沙沙”声!
紧接着,在昏暗的光线下,主屋内景象让林阳和阿豪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屋内横七竖八地悬挂着、摆放着无数残缺不全的纸人纸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被撕得粉碎,有的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或哭脸。
而在这些残破纸扎的阴影里,一双双闪烁着幽绿色、暗红色、甚至惨白色光芒的“眼睛”亮了起来!
“呜……嘻嘻嘻……”
“还我命来……”
“好冷……好饿……”
无数混乱、尖锐、充满负面情绪的呓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入三人的脑海!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在耳边嘶吼!
同时,那些悬挂的、摆放的纸人纸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残破的纸片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几个靠近门口的、画着狰狞鬼脸的纸人,更是如同活了过来,僵硬的纸手臂开始抬起,指向门口的三人!
“小心!是‘百鬼哭魂阵’!”英叔一声断喝,瞬间压下了部分精神冲击,“守定心神!默念清心咒!这些纸傀受阴气怨念滋养,己成精怪雏形,能惑人心神,吸食阳气!”
他左手掐诀,口中疾诵《金光护身咒》,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瞬间笼罩全身,将那些无形的精神呓语隔绝在外。同时,他右手清影剑斜指前方,剑尖吞吐着微弱的寒芒,蓄势待发!
阿豪和林阳被那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和眼前诡异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依言默念《清心咒》,努力稳住心神。林阳只觉得无数恶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往脑子里钻,头痛欲裂,他死死咬着牙,将全部意念集中在咒语上,才勉强抵挡住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就在这时!
主屋深处,一个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笑声猛地响起!
“桀桀桀……茅山的小道士?鼻子倒是挺灵!可惜……闯进我的‘万魂纸冢’,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伴随着怪笑声,一道矮小佝偻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主屋最深处、堆积如山的纸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