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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森盯着掌心的枪，金属冷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窗外的海鸥扑棱着翅膀掠过屋檐，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寂静里敲出鼓点——和三年前男人在七号仓教他握枪时的节拍一模一样。枪管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木地板缝里，正好填满道旧伤疤，那是某次"保护费"后，男人用烟头烫出来的锚链形状。
扳机护圈硌得虎口生疼，他想起上周男人把沾血的船锚徽章塞进他嘴里时，舌尖尝到的铁锈味。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十七分，正是每周六男人索取"保护费"的时间。可此刻掌心的枪却抖得像片落叶，准星在门上晃动，扫过男人挂在那里的工装外套——袖口露出的半截帆布，和他藏在肋骨里的账本残页边缘，用的是同一种锁边。
"我教过你的，不要抖。"
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时，里森猛地转身，枪管撞在桌角发出脆响。男人斜倚在门框上，指缝夹着支没点燃的烟，工装裤口袋里掉出的海关袖标正随着他的呼吸轻颤。"三年前在防波堤，"他慢慢走近，鞋尖碾碎地板上的弹壳，"你用这把枪崩了走私犯的膝盖，现在对着我倒怕了？"
枪身突然变得滚烫，里森看见男人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船锚铁链磨出的痕迹，和自己后腰伤疤的形状分毫不差。眼泪突然砸在扳机上，他想起第一次被按在流理台上时，男人指尖沾着的机油滴进他伤口，疼得像在海里被锚链缠住脚踝。"你骗我……"话音未落，枪己被男人夺走，冰冷的枪管抵住他下颌，撞得牙齿发酸。
男人轻笑时，烟从唇间滑落，掉在里森颤抖的膝头。"我教你开枪时说过什么？"他用枪管抬起里森的下巴，指腹擦过他眼尾的泪，"枪口要稳，心跳要停——就像你把账本缝进肋骨时那样。"木地板突然传来吱呀声，里森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枪管拉长，在后墙上投出个扭曲的船锚形状，而男人的影子正踩在锚链末端，像极了每次"保护费"后，他蹲在礁石缝里埋证据的模样。
眼泪掉进枪管时，里森听见货轮的汽笛长鸣。男人松开他的瞬间，他瘫坐在地，看着对方把枪插进后腰——那里原本别着的匕首，此刻刀柄缠着的海藻正滴着水，滴在地板的血痕上，晕开的形状和他藏在墙缝里的航海日志残页，分毫不差。门被海风撞开的刹那，他听见男人在楼梯间轻笑："下次想开枪，记得把子弹上膛——就像我教你的那样。"
里森蜷缩在木地板上，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疤。窗外的潮水声一阵高过一阵，他盯着天花板水迹晕开的船锚形状，想起男人今晚进门时，工装外套上没沾往常的机油，反而缠着几缕防波堤的海藻——和他埋在礁石缝里的账本残页一个颜色。
“为什么杀不了他？！”
瓷砖缝里渗来的海风卷着他的呢喃，撞在墙角那堆修船工具上。最上面的扳手还沾着暗红，是上周“保护费”后擦枪时蹭到的血。他摸向后腰藏枪的位置，却触到片异样的——男人今晚给他盖毯子时，指尖在那里停顿了三秒，像在数他肋骨缝里账本的页数。
客厅的挂钟敲了十二下，里森听见男人在厨房倒水的声响。往日这个时间，对方的手掌早该碾过他侧腰的旧伤，可今晚的脚步声却异常轻，像踩在公海货轮的铁皮上。他摸到枕头下那枚船锚徽章，青铜尖角硌得掌心发疼，突然想起三年前男人教他用匕首时说的话：“杀人要趁潮水涨，血会被海水冲走——就像你缝进肋骨的账本。”
冰箱的嗡鸣突然停止，里森看见厨房门口映出的影子。男人倚着门框，手里的玻璃杯盛着琥珀色液体，在月光下晃出威士忌的光——和七号仓藏的走私酒一个牌子。“今晚 tide （潮水）不对，”他晃了晃杯子，冰块撞在杯壁上，声音像极了里森藏在墙缝里的弹壳，“收‘保护费’要挑涨潮，不然血会溅到礁石上。”
里森猛地攥紧徽章，血珠从掌纹渗出，滴在地板的旧伤疤上。他看着男人袖口露出的帆布——那截本该漂在海里的海关袖标，此刻正随着对方的呼吸轻轻起伏，末端的绳结和他绑在账本上的一模一样。潮水声突然从地漏涌上来，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首到男人把酒杯搁在他膝头，轻声说：“下趟涨潮前，把肋骨里的账本站稳了——别像你握枪时那样抖。”
玻璃杯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皮肤，里森盯着杯底沉的船锚徽章倒影，突然发现男人今晚没戴往常那枚带血的。窗外的灯塔突然亮起，光柱扫过厨房时，他看见对方后腰的枪套空着，本该别在那里的匕首，此刻正插在自己藏枪的墙缝里，刀柄缠着的海藻上，挂着几滴新鲜的血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