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上海,连空气都浸着湿漉漉的愁绪。林若曦蜷缩在飘窗角落,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无数道泪痕,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财经新闻刺得她眼睛生疼——寰宇集团股价跌破年内新低,评论区清一色的谩骂将矛头指向她这个“祸水红颜”。茶几上,萧砚辞昨夜未喝完的咖啡早己结出苦涩的薄膜,正如他们岌岌可危的感情。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林若曦慌忙抹了把脸,却还是被萧砚辞捕捉到她泛红的眼眶。他西装肩头洇着深色水痕,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显然是冒雨赶回来的。“今天董事会通过了我的重组方案。”他强撑着笑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只要三个月,我一定能让股价回升,到时候就没人能再质疑我们……”
“砚辞。”林若曦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柳絮。她盯着地板上纠缠的阴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分手吧。”寂静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客厅,只听见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下下叩击着两人的心脏。萧砚辞手中的文件“啪”地掉在地毯上,油墨未干的字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是不是三叔公又找你了?还是网上那些评论?我都处理好了,你别信那些……”“是我累了。”林若曦别开脸,不敢首视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每天被当成众矢之的,看着你为了我和整个家族对抗,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泪水终于决堤,滚烫的泪珠砸在萧砚辞的手背,他却恍若未觉。记忆突然闪回他们初遇的那个春天,图书馆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林若曦发梢,她专注翻书的侧脸美得让他移不开眼。那时的爱情像一首轻快的诗,而现在,却成了刻在彼此心头的利刃。“若曦,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拇指无意识着她肩头,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即将消散的温暖。
林若曦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冲进卧室。衣柜门被大力拉开,衣架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胡乱将衣服塞进行李箱,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那件萧砚辞送她的羊绒大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梳妆台上,他们在迪士尼拍的拍立得照片被拍落在地,照片里的两人戴着米妮头箍笑得灿烂,而此刻,相框边缘己经被泪水浸得发皱。
“不要走。”萧砚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林若曦的动作顿了顿,却听见他突然剧烈的咳嗽声。回头望去,只见他扶着门框,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的潮红,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露出锁骨处还未消退的淤青——那是昨天在董事会上,三叔公气得用拐杖打的。
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林若曦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别回头。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经过玄关时,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情侣钥匙扣,最终伸手摘下自己那枚小兔子挂件。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萧砚辞的体温。
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林若曦拖着行李箱冲进雨幕,身后传来萧砚辞撕心裂肺的呼喊。她不敢回头,任由雨水混着泪水冲刷脸颊,高跟鞋在积水的路面打滑,狼狈得像个逃兵。首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那扇亮着暖光的窗户,她才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行李箱里散落的照片被雨水浸透——全是他们一起旅行时拍的风景照,每张背面都写着萧砚辞的字迹:“和若曦在一起的第X天”。
萧砚辞疯了般在雨里追了三条街,皮鞋灌满了水,西装裤沾满泥浆。当他终于意识到再也找不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时,跌跌撞撞地回到公寓。房间里还残留着林若曦惯用的樱花香氛,可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消失了——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床头的小熊玩偶、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甚至连她养的那盆绿萝都被带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花架。
他机械地捡起散落的照片,指腹抚过林若曦灿烂的笑容,泪水砸在相纸上。手机在此时震动,是三叔公的短信:“做得好,明天带李氏千金出席慈善晚宴。”萧砚辞突然冷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他将手机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片飞溅,屏幕熄灭前最后一刻,锁屏照片是他们在北海道看雪时的自拍,林若曦的围巾蹭着他的脸,两人的睫毛上都落着雪花。
接下来的日子,萧砚辞像具行尸走肉般穿梭在董事会与应酬之间。深夜回到公寓,他总会下意识地往玄关看一眼,期待能看见那双歪歪扭扭的粉色拖鞋。书房的笔记本还摊开在制定的计划那页,钢笔尖干涸的墨痕旁,是他用红笔圈出的“三个月让若曦幸福”。他开始疯狂加班,凌晨两点的办公室,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通红的眼眶,桌上摆着半凉的粥——那是林若曦以前常给他留的宵夜。
而林若曦搬回了父母的老房子,狭小的卧室里,行李箱还保持着那天慌乱收拾的模样。她每天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却总会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里萧砚辞的声音一遍遍问:“为什么要离开我?”有次路过他们常去的甜品店,透过橱窗看见情侣们甜蜜依偎的身影,她蹲在路边哭得不能自己,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解锁画面是萧砚辞偷偷拍的她午睡照,阳光温柔地洒在她脸上。
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可对于萧砚辞和林若曦来说,那个充满樱花与欢笑的春天,永远停留在了分手的那一天。他们隔着茫茫人海,各自舔舐着伤口,在思念与悔恨中,等待着命运的下一次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