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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公！”
项羽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撑住！我们离开这里！”
他不再犹豫，撕下自己残破的衣襟下摆，用牙齿配合右手，笨拙却异常坚决地开始为卢植包扎腿上的箭伤，试图暂时止血。
动作粗暴，痛得卢植浑身痉挛，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追兵…吕布…”
卢植喘息着提醒。
项羽抬头，望向洛阳方向。
漆黑的旷野中，暂时没有看到追兵的火把和马蹄声。
吕布似乎在调集人手，准备更彻底的围剿。
这短暂的宁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走！”
项羽再次背起卢植，动作牵扯到左肩的断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残甲。
他咬紧牙关，将卢植的重量牢牢扛在背上。
然后，他看向刘协，伸出手，声音尽量放平缓，却依旧带着沙哑的威严：“陛下，跟着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停下！”
刘协看着项羽血污遍布、却异常坚毅的脸庞，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项羽递过来的、布满老茧和血污的手指。
那冰凉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感，似乎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三人——一个重伤濒死的老人，一个年幼无助的皇帝，一个浑身浴血、步履蹒跚的“校尉”，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洛阳城东的茫茫黑暗之中。
没有方向，只有远离洛阳的本能驱使。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野地、荆棘丛生的荒坡，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项羽背着沉重的卢植，还要分心照顾踉跄的刘协，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失血带来的寒冷和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左肩的断箭随着颠簸，每一次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天空开始飘起冰冷的雨丝，很快变成淅淅沥沥的秋雨。
雨水冲刷着项羽脸上的血污，带来短暂的清醒，却也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寒冷刺骨。
刘协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背上的卢植气息越来越微弱，体温也在迅速流失。
“卢公…撑住…”
项羽喘息着，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抬头西顾，雨幕下的荒野一片死寂，只有风雨的呜咽。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悄然噬咬他的心房。
难道真要倒在这荒郊野岭？
就在此时！
“咴咴——！”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马嘶声，穿透风雨，从不远处传来！
项羽精神猛地一振！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雨幕中，隐约可见一处废弃的土坡，坡下似乎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一座荒废的祠庙或窑洞！
而那马嘶声，似乎正是从洞口附近传来！
希望！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加快步伐。
靠近之后，果然发现是一座坍塌了大半的荒祠，断壁残垣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凉。
祠庙前的空地上，拴着两匹无人看管的驮马！
马背上还挂着一些行囊，似乎是逃难的富户或商队遗弃的！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项羽立刻将卢植小心地放在祠庙相对干燥的角落，用散落的破败帷幔盖住他冰冷的身躯。
然后迅速解开一匹驮马，将马背上的行囊翻找起来。
运气不错！
找到了一些干燥的粗布、一小罐不知名的药膏（或许是金疮药）、甚至还有半袋硬邦邦的干粮和一个小巧的牛皮水囊！
他顾不上许多，先用粗布沾着雨水，小心地清理自己和卢植的伤口。
当清理到卢植腿上的箭伤时，那深可见骨的创口和流出的黑血，让项羽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懂医术，只能凭本能，将找到的药膏厚厚涂抹在伤口周围，再用干净的粗布紧紧包扎。
处理自己左肩的断箭时更为艰难，他尝试了一下，发现箭头卡得太死，强行拔出恐怕会大出血甚至废掉手臂，只能暂时放弃，同样涂抹药膏包扎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己经累得几乎虚脱。他撕下一块干粮，用雨水泡软，递给蜷缩在一旁、冻得嘴唇发紫的刘协。
“陛下，吃点东西。”
刘协小口小口地吃着泡软的干粮，眼睛却始终担忧地看着昏迷的卢植。
“卢公…会好起来吗？”
项羽沉默地看着卢植灰败的脸色，没有回答。
他走到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风雨和黑暗。
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夜色依旧深沉。吕布的追兵随时可能出现。
这两匹驮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项…项校尉…”
卢植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微弱。
项羽立刻回到他身边。
卢植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目光落在项羽身上，又缓缓移向一旁紧紧依偎着的小皇帝刘协。
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留恋、深沉的忧虑，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最后光芒的郑重。
“陛下…年幼…天下…倾颓…”卢植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奸贼…董卓…祸乱…朝纲…汉室…危如累卵…”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沫。
刘协吓得紧紧抓住项羽的衣角，小脸惨白。
卢植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项校尉…老朽…观你…虽出身行伍…然…忠勇…盖世…有…古之良将…风范…”
他死死盯着项羽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老朽…恳求你…以…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汉室江山为重…护…护佑陛下…寻…寻忠义之士…匡…匡扶社稷…重…重振…汉…室…声…威…”
最后几个字，卢植几乎是拼尽全力嘶吼出来，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粗布。
“匡扶汉室…”
项羽咀嚼着这西个字，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汉室？
刘邦的子孙？
那个他前世最大的敌人建立的王朝？
他项籍，西楚霸王，竟要去“匡扶”它？
荒谬！
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