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中常侍郭胜与并州报捷队伍回返洛阳,自是一路大肆宣扬,沿途露布报捷,押解的俘虏队伍浩浩荡荡,自己打着钦差旗帜,沿途百姓争相围观,议论纷纷,就仿若是自己打了一个大胜仗一般。
这与平日里作为天子近侍,亦或钦差出行不同,这是真正的军功战绩,虽说自己只是狐假虎威,却也过足了夸耀武功,威风八面的瘾。
待到得洛阳,并州文武官员自去太尉府投递文书,献俘报捷,郭胜连家都没回,兴冲冲进宫寻天子复命去了。
洛阳南宫,德阳殿。
郭胜入殿向天子复命,详细讲述了自己此番北上并州一路见闻,九原封赏吕布、魏杰一应事务。重点描述鲜卑大举南下,吕布北出阴山大败鲜卑王庭所部,全歼两路敌军的战果,以及后续宣威云中、朔方诸郡,震慑入塞鲜卑各部纷纷退兵的经过。
天子刘宏听闻,细细琢磨半响,问到:“郭常侍,那九原县兵马几何?
那吕布就不曾有冒功之举?
以他一县兵马力拒鲜卑王庭大军,还阵斩八千?
朕怎么听着都不像是真的?
你代朕巡边,可不要被这些边将诓骗了。
事涉军国大事,马虎不得!”
郭胜连忙躬身施礼道:“陛下睿智,算无遗策!
九原县边军一千余人,发动乡勇、丁壮也不过三千。
老奴也担心那吕布夸大战果,蒙蔽天子。
故而待那吕布西去云中、朔方之日,老奴亲自带了禁军前往阴山山谷探查,自稒阳道而入,沿途北去三十里,皆血腥之气弥漫欲呕,处处可见血污残肢,兵矢痕迹,往来运载尸体车辆络绎不绝,待出得北谷口……
老奴一辈子也未见过那般景象……
鲜卑遗尸旷野的无头尸骸足足两千有余,乌鸦秃鹫漫天啄食……
那吕布的部下,带着五百九原乡勇,在北谷口用两次大战砍下的鲜卑人脑袋,筑了一座京观,足有两丈高,一万颗脑袋啊……
老奴让禁军将士们细细验看过,皆是满头细辫的鲜卑人头颅,这个做不得假。
老奴又往西边梅沟谷口查探,无头弃尸亦有千余……
还有那鲜卑王旗鼓仗,两名鲜卑大人,一千俘虏,如今也一同押解到京,明日陛下就可见分明
那九原县中尚还有一千俘虏暂押,老奴行前专门去军中验看过……”
那天子刘宏闻听郭胜讲述,亦不由身躯前倾听得入神,心绪气血涌动,待郭胜讲完,猛的一拍御榻凭几,言道:“好一个吕奉先,真乃朕之冠军侯也!
熹平六年,朕曾派臧旻等率三万骑兵,出塞两千里北击鲜卑,不想师老无功,竟致大败。
这些该死的鲜卑蛮夷,将他们斩尽杀绝就对了,如此方消朕心头之恨!”
郭胜笑眯眯的谄媚言道:“那吕奉先若是陛下的冠军侯,那陛下就是我朝的武皇帝了。”
天子不禁一愣,随即手指着郭胜摇头大笑不止:“你这狗材……说的好……哈哈哈……”
郭胜也是躬身陪笑不止。
满殿皆弥漫着天子畅快大笑与郭胜的谄媚笑声。
第二日早朝,太尉府官员再次奏报并州大捷,天子当殿下旨,次日于德阳殿举行献俘仪式,并命部台官员尽快按报捷有功将士拟定封赏。
次日辰时三刻,并州献俘兵马押着俘虏列阵缓缓入城。俘虏身披枷锁,垂头丧气。汉军士气高昂,旌旗招展。
进入城中后,行至德阳殿前,士兵押着敌酋等重要俘虏,进入殿前广场。
随后,并州官员向皇帝奏明战事经过、战果及俘虏情况。天子刘宏在中常侍郭胜的陪伴指认下,亲自审视被俘的鲜卑部酋、俘虏,而后天子回归御座,中常侍郭胜当场宣旨,将宇文、慕容二酋连同上次被俘的阙居一同推出宫门枭首示众!将一千多鲜卑俘虏尽皆罚没入官或发卖为奴。
满朝文武齐声跪拜,声震殿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大汉宣威远德,威震夷狄!”
随即天子过问此战有功将士的封赏情况,太尉府兵曹掾奏报:“启禀陛下,按陛下旨意,此战主将,并州边军骑都尉吕布,拟授真定冠军县侯,赏赐五百金!
阵前首功,假军候典韦拟授关内侯,授折冲校尉之职,赏赐百金。
边将魏续、成廉授左校尉之职。
魏越、宋宪、侯成皆授右校尉之职。
李黑、陈卫、秦谊授军候之职。
余者有功将士皆按奏捷表章准请。”
天子略一沉吟道:“许太尉,朕记得度辽将军张奂自去岁病故,此职是否一首空缺?”
太尉许彧出班奏道:“启禀陛下,确实如此。
只是这吕都尉,去年岁末朝廷刚刚将其由军候提升为骑都尉,己属越级恩升,朝廷封赏的旨意也才刚刚颁布,故而太尉府斟酌议定,似不宜拔擢太速,有违朝廷规制……”
话音未落,太常卿杨赐神情凝重,出列躬身一拜,朗声道:“陛下,臣闻前汉武帝任用霍去病为将,从骠姚校尉升任骠骑将军,年方十九。
那霍嫖姚初时不过一籍籍无名少年,武帝尚且破格提拔,今吕都尉从军多年,战功赫赫,更有三月两战皆胜,歼敌上万,屡获敌酋,朝廷封赏反不及将士立功之速,岂不是笑话?
想那秦末楚汉相争,霸王项籍不就曾被淮阴侯讥讽:仁善却吝啬,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
此实乃项氏败亡,而刘氏得天下之肇因也!
今边事紧急,更不可以常理度之,还请陛下明断!”
光禄勋袁隗也上前一步,拱手进谏:“度辽将军一职,肩负北疆安危,需统筹各方,协调军民,非深谙朝廷典章制度、熟稔政务之人不可担当。吕布长期身处边地,于政务、诸夷各方周旋之道所知甚少。若仓促任命,恐其难以应对复杂局面,非但不能保境安民,反误边疆大事。”
天子正色言道:“朕闻吕布,凡处边事皆能料敌在先,从容不迫,虽战阵剿杀酷烈,但从无杀良冒功,暴戮降俘之举,可见他饱读圣贤之书,践行堂堂王道!
今度辽将军空悬经年,边塞重职岂能如此荒废?
值此用人之际,朕必不吝功爵禄位,勿使边将忠心用事者寒心!
此事众卿不必再议,朕意己决!
着尚书台拟旨:并州边军骑都尉吕布,勘边定策,忠于王事,屡建奇功,赐五百金,晋封真定冠军县侯,摄度辽将军事,于九原县立将军行辕,控要害之地,扼胡虏之冲。
北疆边塞之地,凡匈奴、鲜卑、乌桓诸夷边事,皆归统摄,保境安民,募兵屯垦,讨逆伐叛,宣示汉德,勿负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