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
陆砚在VIP病房的陪护椅上惊醒,左手掌纹深处传来钻心的痒痛。窗外惨白的路灯透过百叶窗,在他掌心投下栅栏状的阴影——阴影之下,那道被酉鸡宫毒羽钻出的血痕正诡异地延伸、分叉,如同活物般生长出新的纹路。原本泪滴状的“酉鸡痕”边缘,蔓延出盘曲的羊角状血纹,两股纹路在掌心交汇处,一粒微小的泪痣凸起搏动。
滋——啦——
病房角落的壁挂电视突然跳出雪花。午夜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屏幕画面扭曲成血月下滴血的回廊:
“…重大文物走私案告破…” 主持人模糊的脸被一幅青铜镜拼贴画覆盖, “缴获…战国至汉代青铜镜…一百七十二面…涉案富豪…”
富豪名单滚动播出的瞬间,陆砚的烬瞳不受控地灼烧!
名单上某个被马赛克的名字下方,血淋淋地浮现出陈怀安枯骨般的脸;另一个名字旁,镜片反光中闪过王崇山惊恐的青铜像;第三个名字处,画面骤然切到滴血画布上未羊的侧影…
“啪!”陆砚关掉电视。
寂静中,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格外清晰。病床上,姜灵妹妹姜小鱼瘦小的身体裹在白色被单里,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偶。
“小鱼…” 姜灵的声音从盥洗室传来,带着水汽的疲惫。她刚清理完身上未羊宫沾染的血污,锁骨处的泪痣血斑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泛红。
陆砚摊开剧痛的左手掌。
盘绕的酉鸡与未羊血纹下,一点时砂金芒在泪痣深处闪烁——是辰龙宫反噬的残秽!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羊角纹路里。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节奏突然紊乱。
姜小鱼床头柜上,那盏她最爱的兔子夜灯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粉红的光晕扫过玻璃水杯,杯壁内侧赫然凝结着一片暗红的污渍,形状如同…一只拖尾逃窜的老鼠!
“什么味道?”姜灵抽动鼻子,脸色骤变。
浓烈的松节油气味混着血腥,从床头柜方向弥漫开来。她扑到妹妹床边,手指颤抖地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里塞满了姜小鱼的蜡笔画。
最上面一张画着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牵着姐姐的手,站在巨大的摩天轮下。此刻,蜡笔画的天空部分,正渗出粘稠的暗红液体!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在纸上迅速汇聚、塑形。松节油的气味正是从这“颜料”里散发出来,其间还夹杂着铁锈般的血腥。
“不…”姜灵指尖涌出岐黄引的微光,试图封住血污。
太迟了。
蜡笔画上的血色骤然凝聚,从二维平面挣脱而出!一只拇指大小的“老鼠”跳上床头柜,完全由半凝固的血浆塑成,两颗松子仁般的眼珠却是纯净的青铜色。血鼠抖了抖身体,细长的尾巴甩出几滴腥臭的液体,落在姜小鱼苍白的手背上。
“滚开!”姜灵的手术刀破空掷出!
刀尖穿透血鼠的刹那,它竟爆成一团血雾。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如有生命般吸附在妹妹的手背上,迅速勾勒出一幅微缩的鼠形纹身。纹路深处,青铜色的眼珠诡异地转动了一下。
“呃…”昏迷三年的姜小鱼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的眼皮剧烈颤动,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血压数值疯狂下跌!
姜灵扑过去按住妹妹冰冷的手。
岐黄引的绿光涌入姜小鱼体内,却在触及鼠形血纹时被狠狠弹开。反噬的剧痛让姜灵跪倒在地,她锁骨处的泪痣血斑随之灼亮,未羊阴冷的低语首接在她脑中响起:
“好画布…子鼠看中她了…”
陆砚的手掌猛地按在鼠形血纹上!
掌心酉鸡与未羊的血纹如同烙铁般发亮,烬瞳金光刺入血纹深处——
幻象炸开:
深夜的医院走廊,一个护工推着器械车停在姜小鱼病房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镜碎片,镜背蚀刻着鼠衔尾的纹样。镜面照向门缝的瞬间,病房内所有金属物品共振嗡鸣!点滴瓶里的药液翻腾,析出血丝般的沉淀;玻璃杯内壁渗出红渍;蜡笔画的颜料融化重组…护工的脸在镜中一闪而过,竟是陈怀安凶案现场失踪的保安!
“镜域辐射现实…”陆砚抽回手,掌心的羊角血纹己蔓延至腕部,“有人在用青铜镜碎片当通道,把镜域的力量引向特定目标!”
“目标是…小鱼?”姜灵的声音支离破碎。
床头柜上的兔子夜灯骤然熄灭。
黑暗中,姜小鱼手背的鼠形血纹亮起幽光。血纹扭动着爬升,顺着她纤细的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凸起蚯蚓般的血管。更可怕的是她紧闭的眼皮下,两颗眼球正不受控地高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在看…”钟子期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左耳缠着新渗血的绷带,断弦琴的共鸣箱微微震颤,“琴能听见…恐惧的尖啸。”
姜灵颤抖的手指抚过妹妹滚烫的额头。
岐黄引的绿光再次涌现,这次她不再对抗鼠纹,而是将治愈之力化作探针刺入妹妹的视觉神经——
共享的视野瞬间将她淹没!
无边黑暗中,无数青铜镜碎片悬浮如星。每块碎片都映出姜小鱼被病床束缚的身体。而在碎片星海的中央,一只山丘般巨大的鼠形阴影正匍匐蠕动。阴影由亿万尖叫的人脸堆积而成,它缓缓转头,两颗青铜巨眼锁定了姜灵的意识。
“容器…” 非人的嘶吼首接撕裂姜灵的脑海。
现实中的姜小鱼猛然睁眼!
她的瞳孔不再是人类圆润的黑褐色,而是两颗边缘锯齿状的青铜齿轮,正反向疯狂旋转!齿轮中心,一点血红的鼠形印记清晰浮现。
“姐姐…” 小女孩的嘴唇翕动,声音却混合着子鼠宫灵的尖利,“…好多老鼠…在啃我的骨头…”
姜灵如遭雷击。
她低头看向自己曾剖取谎羽的右手——在酉鸡宫刺穿队友心脏的手——此刻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床头柜上,染血的手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电视屏幕的雪花中,午夜新闻的尾声隐约飘来:
“…走私案主犯在逃…特征为右眼残疾…”
陆砚猛地看向病房窗户。
对面住院楼的天台上,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放下望远镜。那人右眼处深陷的窟窿里,一点青铜冷光如鼠目闪烁,与姜小鱼眼中的齿轮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