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浅在站了一会儿后,就跟袁罡打了声招呼:“袁罡,我去一边坐着昂!”
袁罡头也不抬,挥挥手。
玄清浅找了阴凉地方休息,玄清浅倚着老槐树坐下,树干上的纹路硌得后腰生疼。
远处跑道上,新兵们背着沙袋的身影在熹微晨光里跌跌撞撞,孙田屏的哀嚎声随风飘来,倒比方才的起床铃还刺耳。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瞥见王免踏着露水走来,军靴边还沾着半片枯黄的槐树叶。
“喝点?”王免递来铝制水壶时,指节擦过她手背,温度比清晨的风还凉。
“谢了。”她仰头灌了一大口,薄荷味的凉茶呛得眼眶发烫。
王免突然单膝跪地,玄清浅本能地往后缩,却被他握住手腕。
“曦曦,你觉得我怎么样呢?”王免小心翼翼的看着玄清浅。
玄清浅的心跳在胸腔里猛地撞了一下,老槐树粗糙的树皮蹭着后背,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王免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她望着少年睫毛投下的阴影。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转动手腕,手链在晨光里滑出冷冽的弧光。
王免的视线立刻被手链吸引,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固执地重复:“我想听你说。”
远处传来新兵们跑步的喘息声,孙田屏的叫声突然尖锐起来,大概是摔了跤。
玄清浅的目光越过王免肩膀,看见袁罡正站在跑道边记录时间,战术背心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她收回视线时,发现王免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挺好的。”她斟酌着措辞,脑海中赶紧问沐沐,「沐沐,王免这是怎么了…」
「曦曦……我也不知道。(╯﹏╰)」
玄清浅抬头就对上王免的眼睛, 王免的眼睛里像是坠着两簇将熄未熄的烛火,在玄清浅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颤了颤。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只是挺好?”
他的拇指无意识着她腕间的手链,金属链节硌得玄清浅发痒,
玄清浅逃也似的跑了,玄清浅转身时,老槐树粗糙的树皮刮擦着后背,布料撕裂的轻响混在新兵们杂乱的脚步声里。
她不敢回头,发梢扫过王免伸到半空又僵住的手,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晨光在军靴下碎成斑驳的金箔,远处袁罡的哨声突然尖锐,惊起槐树上的灰雀。
“玄教官!”孙田屏拖着沙袋的呼喊从身后追来,玄清浅却只顾往前跑,手链上的金属坠子磕在掌心,泛着冰凉的痛。
王免在后面看着玄清浅跑,小声且坚定的说:“曦曦,我们来日方长。”
“终于跑完了!呼——”李玄像滩烂泥般瘫倒在王免身旁的草地上,军绿色作训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后背,勾勒出脊柱蜿蜒的轮廓。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喉咙里粗重的喘息声,像是老旧风箱发出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侧头看向王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十斤的负重跑十圈!累死我了!我要是抱着一个美女跑,我一定跑的飞起!十斤没有感情的机器抱着跑多没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溅起点点汗珠。“你说,这洪教官是不是铁石心肠啊?大早上的,把咱们折腾成这样。”
王免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渐亮的天空,没有接话。
远处,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几缕朝霞如丝带般飘在空中,给这疲惫的清晨增添了一丝色彩。
而拖着病体的苏星痕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的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迷彩裤兜里还揣着没吃完的润喉糖,此刻却早己被汗水浸湿,变得黏糊糊的。
十斤的负重压在肩头,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圈又一圈,他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在跑道上留下蹒跚的足迹。
寒风灌进喉咙,像一把把细小的钢针,扎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发疼。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放弃的念头,但看着远处洪教官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又不得不咬牙坚持。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当他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跨过终点线时,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他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周围的新兵们投来或同情或庆幸的目光,而他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李玄看到苏星痕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星痕,你没事吧?”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搀扶苏星痕。
苏星痕摆了摆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没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缓缓走到一旁,靠着一棵树坐下,闭上双眼,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袁罡看见玄清浅跑来,背部的衣服还破了,“小玄,你的衣服。”指了指。
玄清浅低头看着后背撕裂的布料,边缘还沾着几片老槐树的碎屑。
她下意识伸手去遮,指尖却触到后颈细密的冷汗,想起王免攥着她手腕时掌心的温度,耳根突然烧了起来。
袁罡己经解下战术背心递过来,深灰色布料上还带着体温和咸涩的汗味。
“披着。”袁罡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不容拒绝。
玄清浅接过背心裹在身上,抬头撞见他盯着自己发梢的眼神——那里还缠着半片枯黄的槐树叶,是逃跑时被树枝勾住的。
“谢谢。”玄清浅说了一声谢谢就往教官宿舍走。
玄清浅踩着碎石往教官宿舍走,袁罡的战术背心宽大得能裹住她整个人,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
后颈残留的槐树叶被风掀起,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恍惚间又看见王免单膝跪地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