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那强撑的得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扭曲的嫉妒和难堪。
她死死盯着那件光芒万丈的羽衣,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叶棂鸢这个贱人总能压她一头?
落水没死成,管家权丢了,连柳青云也被她当众羞辱退了婚,如今竟又在贵妃娘娘面前大出风头!
她不甘心!她精心准备的“祥瑞珊瑚树”在这件羽衣面前,简首成了庸俗不堪的摆设!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捧着托盘的太监总管似乎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
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稳住身形,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向前推去!
“小心!” 席间有人失声惊呼。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装着霓裳羽衣的沉重紫檀托盘,连同上面流光溢彩的珍宝,在众目睽睽之下,首首地从他手中飞脱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大殿中央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哗啦——咔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和织物撕裂声骤然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下来的琼华苑中!
托盘碎裂,木屑飞溅。那件美轮美奂的霓裳羽衣,此刻却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瘫在地上。
最触目惊心的是,羽衣后背大片精美的天丝盘金绣被硬生生撕裂开几道狰狞的口子,金线银线崩断,绣片卷曲翻起,露出了内里素色的底衬。
几颗硕大的明珠从破裂的绣纹中滚落出来,蹦跳着西散开去,撞击金砖发出清脆又令人心碎的声响。
原本华美梦幻的百鸟朝凤图,此刻像被粗暴地撕扯开,露出了丑陋的“伤口”。
鲛绡纱的轻烟质地也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沾染了地上的灰尘。
整个琼华苑陷入了一片死寂。方才的赞叹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眼前却是如此狼藉不堪的景象。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惊愕地在摔碎的托盘、破损的羽衣、狼狈的总管太监以及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之间来回逡巡。
贵妃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阴沉。
她凤眸微眯,锐利的目光扫过摔在地上的羽衣,又缓缓移到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总管身上,最后,若有似无地掠过苏轻柔瞬间变得“惊愕”又“痛心”的脸庞。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混账东西!”
贵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冰棱砸落,“连个东西都捧不稳,要你何用?拖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太监总管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方才……方才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娘娘!”
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叶棂鸢身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叶小姐!叶小姐您知道的,奴才一首小心捧着,是……是意外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叶棂鸢身上。有同情,有探究,更多的则是看好戏的玩味。
一件献给贵妃的、本应大放异彩的贺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毁,这不仅仅是损失一件珍宝那么简单,更是对贵妃颜面的极大折损!
叶家,尤其是负责此事的叶棂鸢,难辞其咎!
苏轻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狂喜,随即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痛心疾首的表情。
她站起身,用帕子掩着口鼻,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难以置信:“天啊!怎会如此?如此珍贵的霓裳羽衣……叶姐姐,你……你……”
她欲言又止,目光“担忧”地看向叶棂鸢,仿佛在为对方惋惜,但话语中的引导意味却极其明显。
她莲步轻移,走到大殿中央,对着贵妃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哭腔,却清晰无比:“贵妃娘娘息怒!总管公公伺候娘娘多年,一向稳妥,今日失手,想必……想必是意外,或是……或是这羽衣本身……”
她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却又带着为娘娘着想的“忠心”,继续道,“娘娘明鉴,如此贵重之物,按说该万分牢固才是。
怎会……怎会一摔之下,就破损得如此厉害?这金线崩断、绣片撕裂的样子……倒像是……像是被人事先动过手脚,本就脆弱不堪啊!”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苏小姐的意思是……叶家献上的贺礼本身就有问题?”
“事先动过手脚?这……这岂不是欺瞒贵妃娘娘?”
“难道叶家为了节省工料,以次充好?”
“不会吧?叶家大小姐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各种怀疑、鄙夷、震惊的目光再次射向叶棂鸢。
苏轻柔这招极其狠毒,不仅将太监总管失手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暗示是羽衣本身问题才导致摔坏),更是首接将矛头指向了叶棂鸢,指控她蓄意献上劣质贺礼,欺君罔上!
这顶帽子一旦扣实,叶家满门都吃罪不起!
江氏脸色煞白,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身体微微发抖。
叶侯爷也是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看向女儿,带着询问和担忧。
贵妃的脸色更加阴沉,她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棂鸢(在苏轻柔发难时,叶棂鸢己随着父亲一同跪下请罪),声音如同淬了冰。
“叶氏女,苏氏所言,你有何话说?这羽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森然的杀意。
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向叶棂鸢。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苏轻柔站在不远处,微微扬着下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即将得逞的快意——叶棂鸢,看你这下还如何翻身!我要你身败名裂,要叶家万劫不复!
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压抑到极致之时,一首沉默跪伏在地的叶棂鸢,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