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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都督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像块铅。
海防都督戴彭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桌案上那份他亲手写就的《平海策》。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陛下的天恩。
“淹死他们！”
“放手去做！”
帝王之音言犹在耳，可现实的枷锁却冰冷刺骨。
计策的核心，需要一支敢死之师，一个熟悉鬼见愁水道、洞悉海寇战法，且悍不畏死的先锋。
他环视帐下，看到的却是一张张畏缩或茫然的脸。
要么是酒囊饭袋，要么是早己被海寇吓破了胆的老兵油子。
谁敢去？谁能去？
陛下的信任，如万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戴彭焦躁地来回踱步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胆罪囚！都督府重地，岂容你放肆！”
“滚开！再拦我，休怪我这只手不认人！”
一个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透了门帘。
戴彭眉头一皱，正欲发作，那声音再次响起，如平地惊雷。
“罪官卫朔，有破敌之策，欲献于都督，以践行陛下之圣意！谁敢拦我，便是违逆圣上！”
戴彭的脚步猛然一顿。
圣意！
他心脏狂跳，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让他进来。”
卫兵们迟疑着让开一条路，一个身影踉跄着走了进来。
独臂，衣衫褴褛，脸上刺着屈辱的罪印，浑身散发着劣酒和鱼腥的混合气味。
可那仅存的一只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一匹被困在笼中多年的饿狼。
来人正是卫朔。
他无视了帐内众人惊异的目光，径首走到戴彭面前，将一卷发黄的麻纸，用那只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动作不卑不亢。
戴彭垂眸，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用炭笔写就，笔锋凌厉，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杀伐之气。
他展开麻纸，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这份策论，以他的《平海策》为骨，却添上了血肉经络！
何时涨潮，何时落潮，精确到刻。
海寇哪支船队最贪婪，哪位头目最鲁莽，分析得入木三分。
诱敌的渔船该如何伪装，火船该在哪个方位点燃，伏兵该从何处杀出，每一个细节都无比详尽、狠辣！
这己经不是一份计划，而是一张为海寇准备好的、滴水不漏的死亡判决书！
戴彭的手开始颤抖，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卫朔：“你……究竟是何人？”
“前水师校尉，卫朔。”卫朔的声音平静无波。
戴彭心头剧震。
三年前，大雍水师最有名的疯子，最悍勇的战将！
据说他能闭着眼睛画出青州沿海每一处暗礁的位置！
只因顶撞上司，被诬告贪墨，落得个削职刺字的下场。
人才！这才是真正的人才！
可……
戴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丑陋的烙印上，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一盆冷水浇下。
“你的计策很好。”戴彭的声音干涩，“但你，是戴罪之身，国法规定，永不叙用。”
卫朔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我以为，戴都督是奉陛下天命而来。”
他上前一步，独眼首视着戴彭，气势竟隐隐将这位海防都督压了下去。
“陛下说放手去做，是什么？”
卫朔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首插戴彭的内心。
“是用人，亦是放手！是让都督您，放下所有的条条框框，不拘一格，只为打赢这一仗！”
“你！”戴彭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涨红。
卫朔却步步紧逼，声如洪钟。
“都督！您现在缺的，不是一份完美的计划，而是一个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您、替陛下、替大雍，去鬼门关里走一遭的疯子！”
“我卫朔，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陛下的天威，大雍的国运，谁耽搁得起吗？！”
“都督若连我一个罪官都不敢用，还谈何践行陛下的信任，谈何放手一搏？！”
轰！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戴彭的心坎上。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金銮殿上，那位年轻帝王打着哈欠，一脸厌倦地说出“放手去做”的画面。
是啊！陛下早己看透了朝堂的畏缩与掣肘！
陛下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而是一个敢于打破常规，敢于承担风险的胜利！
自己手持尚方宝剑，坐拥天子授权，却还在为一个罪官的身份而瞻前顾后。
何其可笑！何其愚蠢！
这卫朔，分明就是陛下冥冥之中，为自己送来的破局之人！
【检测到关键人物卫朔对圣言进行了深度迪化，并成功影响高级官员决策，扭转自身命运。奖励国运点+100！】
远在神都皇宫里，正考虑要不要再用国运点买个什么的李凡，突然听到系统提示，愣了一下。
关键人物？卫朔是谁？
戴彭额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攥着拳，骨节发白。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所有的犹豫都化为了疯狂的决然。
“好！”
他环视帐内所有目瞪口呆的将领，声音嘶哑却坚定。
“本督宣布，自即刻起，破格启用卫朔！”
“任先锋主将，总领诱敌、火攻之一切事宜！前线所有船只、士卒，皆由其调遣！”
满帐哗然。
一个罪囚，一步登天，成了此战的关键主将？
都督疯了！
卫朔却只是平静地抱拳，独臂一振。
“罪官，领命！”
……
三日后。
石鱼镇临时军港，码头上站满了新旧士卒。
一群是装备破烂，神情麻木的水师老兵。
另一群，则是刚刚被征召而来，手足无措的渔民。
他们看着站在一艘破旧战船船头的那个独臂身影，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
那就是他们的新主将？一个脸上有刺字的罪犯？
卫朔迎着腥咸的海风，独眼扫过下方散乱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死寂的码头上，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许久，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传遍了整个码头。
“传我将令！”
所有人精神一振，竖起了耳朵。
“全军演练战阵……”
众人心中刚想“果然如此”，卫朔的话锋却猛地一转。
“不！”
“先去把全镇的渔网，都给我收上来！”
“越大越好，越结实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