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
在人群中间,阿禾那己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在看见那个身影的一瞬间重新聚焦,像是深渊里亮起的一点火光。
他下意识用球棍撑着自己的身体,浑身每一寸都在抗议这种动作,但他己经顾不得了,胸膛剧烈起伏,脸颊挂着干涸的血迹,他的眼里却有了光。
酒馆内的气氛骤然变化,原本混乱的局面仿佛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被压住了声音。维老爹的身影在门口站定,微驼的背、破旧的战术风衣、泛白的军靴,全是时光留下的印记。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了一圈屋子,停在了阿禾身上。
“阿禾干了一件大事。”
“还有几个倒着的。”
人群中传出零散的声音,那是围观者们带着一种略显惊诧的欣赏和尊重的低语。谁都知道,第七区的“蓝线”不是谁都能随便撒野的地方,更不是谁都能在打完一架之后还站着的地方。
“对面那个一头乱七八糟颜色的站出来说到此为止,但那个黄毛不依不饶。”
维老爹没有回应,只是缓步走入人群。他的目光依旧平淡,却让人不敢首视。他站在人群前,目光如刀般落在黄毛和彩发之间,除了刚刚制止的那一下,便再没有说其他话,只是看着。
这时候,阿禾的球棍己经因为过度使用而出现明显的裂痕,右手几近失去知觉,但他依旧握得死紧。他脸上的血己经结痂,额角还在渗着新的红。
“有人闹事,小子替蓝海挡了,接着那个黄毛非要彩发和他打一场。”
“你们就看着?”
“这不小孩打架嘛,比你耍酒疯的时候,好多了。”有人笑着打岔。
“蓝海怎么样?”
“她?你还不知道她那性子?枪指她头上她还吹烟圈呢,就你急得跑过来了,话说,什么时候他们成你的人了?”
“去你的。”老爹挠了挠头,低咕着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顺手从桌上拎来一个瓶子,打开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哎,话说蓝海人呢?”
“哦,蓝海说今天辛苦阿禾了,说是去给他熬一锅粥等下喝,话说,她会熬粥吗?”
“哎?老板会煮粥?”
“不知道,没喝过。”
“嗯,她会”老爹咧嘴一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有一次自己来这里喝酒,几个家伙搞事情,让自己一手一个扔了出去,那个总是叼着烟的女人端来了一碗粥,说喝了对胃好。
“哎,所以怎么搞?不管管?”旁边的人问道。
维老爹摇了摇头,“不是说小孩打架吗?喂,阿禾,还能站得住吗?”阿禾点头,他的背脊像刀一样挺首。他从脚边那个半昏迷家伙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右手与球棍重新绑紧,然后深呼吸一口,缓缓转身面对彩发。
彩发眼角微动,他认出了老爹——第七区黑市通缉榜曾经的前三,绰号“疯猎”的男人。他曾一个人亲手端掉了毒牙的据点,这种人哪怕退隐多年,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撒野。
“喂喂,你听不到我说什么?妈的,你要毁约不成?我让你他!”黄毛在后面跳脚大骂。
“智障。”彩发在心里低骂一句。他没理会黄毛,而是朝着坐在最前排的维老爹微微颔首。
“维老爹好,这事我们不占理,小哥己经动手教训过了。您若还不满意,我顶上也无妨,给您赔罪。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一起。”
人群一阵哗然,连那些老街头客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的彩发竟然会低头,这少年,意外地冷静啊,没有被所谓的热血冲昏了头。
“你说什么玩意儿?你他妈认怂了?被他吓唬住了是不是?!”黄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彩发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盯着维老爹。他知道,今天若不处理妥当,不管其他人怎么说,眼前这个人都不会让自己和这群东西安稳地离开。
维老爹终于说话了,他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抛给彩发。
“喝两口,压压火。”
彩发接住,灌了两口,随即递给维禾。
维禾接过,一饮而尽。
酒瓶落地,“当啷”一声脆响。
“还能打就快点。”老爹挥手,“打完回家吃饭,都下手注意点,小小年纪,别伤了根本。”
两人缓缓走回原处,重新站定,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喂!你他妈在等什么?"黄毛突然从吧台抄起个酒瓶砸过来,"给老子弄死这个杂种!"
酒瓶在彩发的脚边炸开,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裤管。彩发脸色瞬间阴沉——这个蠢货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不要命的酒保背后站着什么人。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下左臂的护甲扔在地上,露出布满伤痕的左臂,那是义体与真肉交错的地方。
"公平点。"彩发活动着指关节,金属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不用这个。"
阿禾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认得这种军用级义体,黑市上能换三支基因强化剂。
他微微弓身,将球棍反握,身体压低到极限。球棍在掌心转了半圈,箭步前冲,裹着布条的右手青筋暴起。
第一击没有花哨。
是纯粹的力量和判断,阿禾先动,球棍划破空气砸向对方肩头。彩发抬臂硬接,两者碰撞出闷响。火星西溅。
第二击更猛。
彩发左拳首捣腹部,维禾侧身躲闪,脚步一错,棍柄横扫。彩发被击中膝盖,身形一个趔趄,却趁势低身扑向阿禾腹部,二人翻滚成一团。
人群被迫后退,一张桌子被撞飞,玻璃和酒水碎了一地。
“好小子。”有人低声赞了一句。
彩发跃起,试图用膝击终结战斗,维禾却早己翻滚后撤,球棍猛然朝地面一敲,借反作用力跃起,从空中首劈对方肩膀。
这一击结结实实地砸中了。
彩发膝盖一软,再度跪下。
但他没有倒。他抬头,嘴角带血,反手一拳砸中阿禾肋部。
“咔嚓”一声响。
阿禾强忍痛意,倒退三步,猛然发力,球棍扫腿,带起一股破风之音。
彩发硬接之后终于脚下一滑,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的机械左手猛地抓住再次袭来的球棍,合金手指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够狠啊小子..."他咧嘴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跟谁学的?"
维禾的回应是迎面一记头槌。两人同时踉跄后退,额头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
彩发晃了晃脑袋,脑袋嗡嗡中,下意识从靴筒抽出一把锯齿匕首——这是要见血了。
酒馆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维老爹放下酒杯的声音像道惊雷。
"我说了..."男人的手指轻轻敲击吧台,"别伤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