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旧贵族区

冰冷的夜风如同裹着碎冰的刀子，狠狠刮过显谋的脸颊，带走皮肤上最后一丝暖意，留下刺骨的麻木。他跌跌撞撞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墓区中穿行，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泥土和不知名的、踩上去发出轻微脆响的骸骨碎片。每一次踉跄，都牵扯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那伤口在粗暴包扎下早己麻木，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骨髓都被冻僵的寒意。 左臂内侧紧贴肋骨的位置，那本青铜笔记如同沉重的冰坨，死死地吸附着。皮肤下传来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灼痛感，并非火焰的烧灼，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烙印进血肉与灵魂的冰冷刺痛。脑海中，那古老、漠然的声音彻底沉寂了，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沉入了无边的死寂深渊，只留下那句最后的警告在意识深处冰冷地回荡： 【蝼蚁……记住……你的命……属于……我。下次……再如此……废物……就……自生……自灭……】 废物？ 显谋咧了咧嘴，牵扯到脸上的擦伤，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扶着一块冰冷湿滑、爬满苔藓的墓碑边缘，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墓土特有的腥腐气。身体深处传来可怕的空虚感，仿佛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热量、所有的生命力，都被刚才那短暂的、非人的力量爆发彻底抽干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随时会碎裂的空壳。比在乱葬坑底时更甚！ “妈的……”他低声咒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汗水混合着污泥和干涸的血迹，黏腻地糊在脸上、脖子上，又被寒风迅速冻硬。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失血，剧痛，体力透支，加上那股狂暴力量带来的恐怖反噬和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别说再来一只食尸鬼，就是一只野狗，恐怕都能轻易咬断他的喉咙。 更要命的是，老瘸腿临死前的惨叫，食尸鬼的咆哮，以及那破屋最后恐怖的撞击和撕裂声……在这寂静的墓园之夜，足以传出很远！裹尸布兄弟会的巡逻队，随时可能被惊动！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能够避开所有人视线的地方！一个能让他熬过这最虚弱时刻、并尝试沟通那该死笔记的藏身之所！ 该隐的记忆碎片在混乱的意识中翻腾。黑铁墓地……乱葬坑……掘墓人破屋区……这些地方都不能去了！西边……西边那片新划的墓区？老瘸腿临死前还威胁让他去清理的地方？不，那里可能正有监工等着！ 他的目光如同困兽，在黑暗中疯狂扫视。越过一片低矮的、歪歪斜斜的平民墓碑群，在更远处，靠近贫瘠山脉延伸出来的嶙峋山脚阴影下，似乎有一片更加古老、更加荒芜的区域。那里的墓碑更加高大、残破，许多己经倾颓断裂，被厚厚的藤蔓和荆棘吞噬，散发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更深沉的死寂。 “旧贵族区……”该隐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称呼浮现出来。那是黑铁墓地建立初期，埋葬灰石城邦一些早己没落、甚至断绝了血脉的古老小贵族家族的区域。随着时间推移，无人祭扫，早己彻底荒废，连裹尸布兄弟会的人都极少涉足。传说那里游荡着更古老、更强大的亡灵，是掘墓人公认的禁区。 就是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