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承受的痛苦己经达到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那狂暴的声浪冲击和强行凝聚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如同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她脆弱的神经系统中疯狂肆虐、对冲!
剧痛不再局限于头颅!它如同燎原的烈火,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神经末梢,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如同秋风中的枯叶!视觉开始模糊、扭曲,眼前不再是斑驳的月光,而是爆裂的金星和疯狂旋转、色彩诡异的光斑!更可怕的是,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先是缓缓地、持续不断地从她的鼻腔中流出,如同两条蜿蜒的小蛇……接着是眼角,泪水混合着淡淡的血水滑落……最后,连耳朵里也再次涌出了那刺目的、粘稠的鲜血!
七窍流血!
惨淡的月光下,那张曾经清秀的脸庞,此刻被蜿蜒的、暗红色的血痕覆盖,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凄艳而恐怖!这景象,让兰心肝胆俱裂,让门外的赵锋和雷烈目眦欲裂!
“呃啊——!”花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面,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淋漓!她几乎要扑倒在地!
“姑娘!撑住啊!”兰心带着哭腔的呼喊撕心裂肺。
“最后……城外……集结……确切位置……暗号……”花花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力,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从满是鲜血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她将残存的、所有的精神力,不顾一切地压榨出来,如同燃烧最后的生命之火,投向城外那片被无边黑暗笼罩的旷野!那是宁瑞安纸条上最后一个,也是最难捕捉的目标——城外叛军的确切集结地和确认暗号!
风声!只有狂暴到极致的风声在呼啸!如同亿万冤魂在旷野中哭嚎!还有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狂跳的、如同战鼓般的轰鸣!她什么也听不见了!不!她必须听见!瑞安需要!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最后的情报!
她的精神力在黑暗的旷野中疯狂扫视,如同盲人摸象。望乡坡方向,只有呜咽的风声。更远处,一片混沌的死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她残存的意识。难道……失败了?难道城外没有集结?难道情报有误?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身体软倒下去的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感,穿透了狂暴的风声、穿透了身体的剧痛、穿透了她濒临崩溃的意识屏障,传递到了她的感知中!
不是声音!而是……大地极其细微的、有规律的震颤!如同……如同无数马蹄包裹着厚厚的布帛、在远处荒原上集结、原地踏步时,发出的沉闷共振!这震动非常微弱,若非她此刻处于超越极限的感知状态,根本无法察觉!方向……不在望乡坡!而是在望乡坡东北方约五里左右的“乱石滩”!那里地势开阔隐蔽,乱石嶙峋,易于藏兵!
同时,风中隐约传来几声被风声撕扯得极其破碎、几乎难以分辨的夜枭啼叫的模仿声,似乎是在调试或确认:“咕……咕咕……咕……” 虽然断断续续,但那“长——短——长”的节奏,与密室中听到的暗号一致!来源,正是乱石滩方向!
“乱……石滩……东北……五里……”花花用尽最后残存的一口气,从满是鲜血的喉咙里挤出最关键的位置信息,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马蹄……裹布……地震……夜枭……长……短……长……”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残存的意志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消散。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躯壳,软软地、无声地向后倒去!鲜血从她的七窍中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石板,也染红了扑过来接住她的兰心的衣襟。
“花花——!!!”兰心发出撕心裂肺、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哭喊,紧紧抱住花花冰冷染血、毫无生气的身体。
“快!把最后的信息传给殿下!快!!”赵锋双目赤红,如同疯虎,对着门内的雷烈狂吼!他一个箭步冲到破窗边,对着楼下黑暗中早己潜伏待命的传令死士,打出一个急促而决绝的手势——最高级别,十万火急!
雷烈如同被点燃的炸药,魁梧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撞开木门,带起一股劲风!看都没看地上血泊中的花花和泣不成声的兰心,眼中只有那叠记录着生死信息的桑皮纸!他一把抓起兰心刚刚写完、墨迹(血渍)未干、甚至因为兰心的颤抖而有些字迹模糊的最后一张纸条(上面记录了所有关键信息,尤其是最后的“乱石滩”和“长-短-长”),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他没有任何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如同坠落的陨石般冲下黑暗的、布满灰尘的旋梯!他必须用生命奔跑!用最快的速度,将这用花花生命换来的、关乎全局胜负的最后情报,送到宁瑞安手中!多耽搁一秒,都可能万劫不复!
阁楼内,只剩下赵锋如同磐石般守护在门口,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追杀者。兰心抱着花花渐渐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花花染血的脸颊上。月光冰冷,无情地照在花花七窍流血、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脸上,凄美得令人心碎。她的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永恒的黑暗。那双曾聆听过世间万千声音、洞悉过人心鬼蜮、也感受过人间温情的顺风耳,为了所爱之人,为了这万丈红尘,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韵,归于永恒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