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缓缓掀开。
那是一双极其独特的眼睛。瞳孔并非纯黑,而是深邃的冰蓝色,如同万载寒潭的冰心,清澈剔透,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和野性。此刻,这双冰蓝色的眼眸中还带着初醒的迷茫和虚弱,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当她的目光聚焦在近在咫尺的牛坚脸上时,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受惊野兽般的锐利和冰冷!
“你是谁?!”嘶哑却异常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戒备。她下意识地想抽回被牛坚握着的手腕,身体也试图向后缩,但牵动了伤口,让她闷哼一声,秀眉紧蹙。
“别动!”牛坚赶紧出声,同时松开了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你伤得很重,我刚帮你稳定了伤势。”
女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依旧可怕,但那股让她绝望的腐烂剧毒气息己经大大减弱,身体虽然虚弱,但那股冰寒刺骨、血脉凝滞的感觉也消失了。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仔细打量着牛坚。
牛坚此刻的形象实在算不上好:一身泥泞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澈坦荡,没有淫邪之意。最重要的是,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沉寂的冰狼血脉,似乎与眼前这个狼狈少年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联系和…亲近感?这感觉让她困惑又警惕。
“是你…救了我?”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戒备稍减。
“算是吧。”牛坚咧嘴一笑,牵扯到嘴角的伤,疼得他吸了口气,“顺便也救了我自己。你身上的毒太霸道,差点把我也送走。”
女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牛坚的话。她的目光扫过牛坚垂着的左臂,又看了看周围险恶的沼泽环境。“腐沼毒鳄?”
“嗯,个头贼大,牙口贼好,脾气贼爆!”牛坚点点头,心有余悸,“要不是你腰上那包‘辣椒面’够劲,咱俩都得进它肚子里做邻居了。”
“辣椒面?”女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牛坚说的是她兽皮囊里的驱兽粉,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她微微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兽皮囊,果然破了个洞,珍贵的驱兽粉撒了大半。“那是…冰魄驱邪粉。”她纠正道,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没那么冷了。
“冰魄驱邪粉?好名字!效果杠杠的!”牛坚竖起大拇指(用没受伤的右手),试图缓和气氛。“我叫牛坚,青阳武馆的。你呢?怎么称呼?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鬼地方来了?还伤得这么重?”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牛坚的眼睛,又感受了一内血脉那奇异的联系感,最终似乎做出了决定。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首视牛坚,吐出两个简洁的字:
“白牙。”
“白牙?”牛坚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女子那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上(虽然沾着点泥),“好名字!人如其名!”
白牙似乎不太习惯这种首白的“夸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牛坚的目光。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依旧虚弱。
“别逞强!”牛坚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你伤得太重,血脉之力也亏空得厉害,得好好休息恢复。这鬼地方虽然臭了点,但暂时还算安全,那大鳄鱼估计被你的‘冰魄辣椒面’呛得不轻,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
白牙没有拒绝牛坚的搀扶,借着牛坚的力量坐稳。她环顾西周,眉头微蹙。“这里…是腐毒黑沼深处。并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离开?我也想啊!”牛坚苦笑,指了指自己垂着的左臂,又感受了一内那点可怜的元炁,“你看我这状态,拖着一条胳膊,再背着你,能跑多远?外面还有一群狼崽子等着开饭呢!”
白牙的目光落在牛坚的左臂上,冰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你的手…是为了救我伤的?”
“啊?这个…算是吧。”牛坚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
白牙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手,指尖突然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冰蓝色的寒气。那寒气精纯无比,带着刺骨的寒意。
“别动元炁!”牛坚吓了一跳,“你现在的状态,强行催动力量会伤及本源!”
白牙的动作顿住了。她抬头看向牛坚,眼神复杂。“你…能感知到我的血脉状态?”
“呃…一点点。”牛坚含糊其辞,总不能说咱俩刚才“神交”过吧?他赶紧转移话题,“当务之急,是咱们都得尽快恢复点力气。你身上还有疗伤药吗?我的都用光了。”
白牙摇了摇头。“都被毁了。”她指了指自己破烂的皮甲和旁边空了的几个小皮囊。
“得,都是穷光蛋。”牛坚无奈,从黑石空间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最后两颗皱巴巴的回元丹,自己吃了一颗,把另一颗递给白牙,“喏,最后的口粮了,凑合垫垫肚子吧。”
白牙看着那颗沾着点泥巴、卖相极差的丹药,又看了看牛坚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默默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让她冰冷的身体舒服了一些。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默默运转功法,吸收药力,恢复体力。沼泽中弥漫着死寂和恶臭,气氛有些尴尬。
牛坚偷偷打量着白牙。银色的长发沾着污泥,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无损她那种野性冷冽的美。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冰蓝色的眼睑,挺翘的鼻梁下是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她的气质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警惕、疏离,却又在虚弱中透着一丝让人心动的倔强。
“喂,白牙,”牛坚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是…妖族吗?还是…特殊人族?”他指了指自己尖尖的耳朵。
白牙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牛坚。“重要吗?”
“呃…好像也不是很重要。”牛坚挠了挠头,“就是好奇。放心,不管你是啥,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俩扯平了…嗯,可能我还欠你点?毕竟吃了你半包‘辣椒面’。”
白牙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我是冰原狼族与人族的混血。”她淡淡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混血?难怪!”牛坚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的血脉气息又冷又烈,跟纯种人族不一样!冰原狼族…听起来就很厉害!”他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
白牙似乎不太习惯被人这样首白地“夸赞”血脉,再次偏过头去,但牛坚敏锐地发现,她紧抿的唇角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你…为什么会被净尘院追杀?”白牙忽然问道,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探究。她之前昏迷中并非全无感知,隐约听到了巡天卫的呵斥和牛坚血脉爆发时的异样波动。
牛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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