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温叙白回来时己近凌晨。林殊浅背对着门侧卧,听见他轻手轻脚地挂外套、换拖鞋,刻意放轻的动静在寂静的卧室里依然清晰可闻。
"还没睡?"温叙白在床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
林殊浅盯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车被追尾了,程野帮忙处理的。"
"我听说了。"温叙白的手指搭上她肩膀,"抱歉,和方糖吃饭时没看手机。"
他的掌心带着夜风的凉意,还有一丝残留的香水味——方糖钟爱的那款柑橘调。林殊浅没有林殊浅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钻进他怀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线,各自躺在床的两侧。温叙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第二天开始,温叙白主动提出接送林殊浅上下班。车里总是坐着方糖,她叽叽喳喳地讲着办公室趣事,温叙白不时附和。林殊浅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偶尔微笑点头。
"听说程野帮了你?"某个红灯前,方糖突然转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他那人最讨厌管闲事了,肯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林殊浅着安全带上的勒痕:"是啊,多亏他了。"她停顿片刻,"周末要不要带程野来家里吃饭?算是感谢。"
方糖开心地拍手:"好啊!我让他带那瓶珍藏的红酒来。"她转身戳了戳温叙白的手臂,"叙白,你来做那道柠檬虾仁好不好?"
温叙白从后视镜看了林殊浅一眼,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温叙白变得格外体贴。早餐桌上总有热好的牛奶,玄关的雨伞被提前摆好,甚至连林殊浅最喜欢的那款洗发水也用精美的分装瓶装好,放在浴室显眼处。
只是夜晚的床上,两人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有时温叙白半夜翻身,手臂无意间碰到林殊浅,她会轻轻挪开,而他也就不再靠近。
周末很快到来。方糖一进门就兴奋地展示新做的美甲,程野则靠在玄关,目光扫过林殊浅己经痊愈的手腕。他带来的红酒放在茶几上,旁边是温叙白精心准备的水果拼盘。
方糖像阵风一样卷进来,带着柑橘香水的甜腻:"哇!好香!"她熟门熟路地拉开冰箱,"叙白快来,浅浅做了你爱的酸梅汤!"
餐桌上,温叙白和方糖坐在一侧。程野拉开林殊浅旁边的椅子,黑色衬衫在米色餐布映衬下格外醒目。红酒在醒酒器里逐渐舒展,散发出黑樱桃的香气。
"程野你尝尝这个。"方糖突然伸长手臂,把一块红烧肉放进程野碗里,"浅浅的拿手菜。"
他垂眸看着碗里那块油亮的红烧肉,筷子尖轻轻拨弄了一下肥肉部分。
"味道不错。"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筷子在肉块上顿了顿,最终只夹起旁边的一片青江菜送入口中。
林殊浅注意到他咀嚼时微微蹙起的眉峰,想起上次在车里他提到对肥肉过敏的事。她下意识地把清蒸鲈鱼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火候刚好..."
程野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夹起一块鱼腹肉,动作优雅地挑去鱼刺:"确实很好。"
方糖突然倾身过来,玫瑰香水的甜腻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她的脸颊己经泛起酡红,指尖戳着程野的酒杯:"我就说嘛,浅浅的手艺最棒了!"转头看向温叙白时,发梢扫过程野的衬衫领口,留下一缕香氛的痕迹。
温叙白正往方糖碗里添第三勺糖醋汁,闻言筷子尖在碗沿顿了顿:"嗯,是不错。"他的领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锁骨处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林殊浅小口啜着橙汁,玻璃杯外壁凝满水珠。她看着程野不动声色地将方糖的酒杯挪远些,手指在杯沿上一抹,擦掉了那个艳红的唇印。
"再喝一杯嘛~"方糖拖着长音,整个人几乎挂在温叙白肩上。她的石榴石手链勾住了温叙白的袖扣,两人笑作一团。
程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在灯光下划出锋利的线条。他的目光穿过晃动的酒液,落在林殊浅的橙汁上:"不喝酒?"
"酒精过敏。"林殊浅轻声回答,却想起柜子里那瓶喝了一半的梅子酒——上周失眠时温叙白没回来,她独自喝的。
方糖突然打了个酒嗝,温叙白立刻递上纸巾。他的动作太急,碰倒了酱油碟,棕黑的液体在米色桌布上漫开,像幅抽象的画。
"我去拿毛巾。"林殊浅起身时,程野也跟着站起来:"我来。"
厨房里,水龙头哗哗作响。程野拧毛巾的手指修长有力,水珠顺着他的小臂滑下,消失在卷起的袖口里。
"他们经常这样?"他突然问。
林殊浅正在整理歪掉的围裙系带,闻言指尖一颤:"...偶尔。"
程野轻笑一声,将拧干的毛巾递给她。他的指尖有薄茧,擦过她手背时带起细微的战栗。酒精的气息混着雪松香
回到餐厅时,方糖正趴在桌上哼歌,温叙白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喉结剧烈滚动。程野把毛巾扔过去:"擦擦脸。"
温叙白接住毛巾,眼神己经有些涣散:"程野...你酒量...真好..."
程野没回答,只是将醒酒器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的耳根微微泛红,但眼神依然清明如刀锋。
程野将两个醉鬼随意丢在客厅沙发上,方糖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蹭出一道痕迹,温叙白的领带像条死蛇般垂落。厨房的门半掩着,透出暖黄的光和淡淡的陈皮香。
他推门进去时,林殊浅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蜂蜜罐。米色家居服的下摆随着动作提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程野无声地走近,手臂越过她头顶,轻松取下罐子。
"啊!"林殊浅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一颤,后腰抵上料理台边缘,"你...怎么..."
"他们睡死了。"程野将蜂蜜罐放在她手边,目光扫过灶台上咕嘟冒泡的汤锅,"醒酒汤?"
林殊浅点点头,搅动的木勺在锅里划出漩涡:"放了陈皮和山楂..."她的声音比平时软,可能是熬汤的热气熏的。
程野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个柠檬利落切开,汁水溅在台面上像星星。
"加这个。"他将柠檬片丢进汤里,"解酒更快。"
厨房一时只剩下汤锅咕嘟声。林殊浅偷偷打量程野的侧脸——他垂眸盯着汤面的样子格外专注,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看什么?"程野突然抬眼。
林殊浅慌忙去拿抹布:"你...衬衫脏了。"她指了指他领口的口红印,那是方糖刚才撒娇时不小心蹭上的。
程野低头瞥了一眼领口的口红印,突然抬手扯松领带,修长的手指解开两颗纽扣时,敞开的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在厨房暖光下镀上一层蜜色光泽。
他向前迈了两步,锃亮的皮鞋尖几乎抵上林殊浅的拖鞋。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睫毛投下的阴影。
"好看吗?"程野声音低沉,红酒浸润过的嗓音带着颗粒感的沙哑,可眼神却清明锐利,像是能穿透她所有伪装。
林殊浅的后腰抵上冰箱门,金属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家居服渗入肌肤。程野身上沉木香混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
"记住,"程野抬手,指尖轻轻捻下她发丝间沾着的陈皮屑。这个动作让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纹身——像是句外文诗。微凉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垂,"这次谢礼不算。"
他的拇指突然压进她掌心,灼热的触感烙在皮肤上。林殊浅的呼吸一滞,看见他喉结滚动时牵动的肌肉线条。
"我要的是——"
"叙白!再来一杯嘛~"方糖甜腻的嗓音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刺破厨房的静谧。程野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像被惊扰的猛兽。
"...你单独请我吃饭。"他最终说完,后退时带起的气流掀起林殊浅额前的碎发。灶台上醒酒汤的热气被吹散,露出汤面漂浮的陈皮,像艘搁浅的小船。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殊浅赤着脚走出卧室。客房门缝下还透着一线光,里面传来方糖含糊的梦呓。她小心避开第三块会吱呀作响的地板,冰凉的木纹贴着脚心。
厨房饮水机运作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水柱落入玻璃杯时,林殊浅透过落地窗看见阳台上的火星——忽明忽暗的红点在黑暗中闪烁
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六月的夜风裹挟着薄荷烟味扑面而来。程野倚在栏杆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筋。听到声响,他没有回头,只是将烟换到离她较远的那只手。
"他们睡了?"烟嗓比平时更哑。
林殊浅点点头,突然意识到黑暗中他看不见:"嗯,方糖吐了一次。"她抿了口水,冰得舌根发麻,"客房衣柜里有备用睡衣...你需要的话。"
程野终于转过头。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睡裙肩带上,透过月光将她的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
"经常这样?"他突然问。
林殊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客房方向。门把手上还挂着方糖去年送的"闺蜜专属"木牌。
"...偶尔。"玻璃杯外壁的水珠滚落到她脚背上,凉得一颤。
程野掐灭烟,金属打火机开合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混合着烟草和红酒的气息:"我该走了。"
"等等。"林殊浅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堪堪擦过他衬衫下摆,"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黑暗中,程野的呼吸声明显滞了一瞬。他低头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腕骨在月光下像件易碎的瓷器。
"关心我?"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林殊浅垂在肩上的发丝。一片梧桐叶被卷上阳台,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
"只是..."她缩回手,指节无意识地杯壁,"常识。"
程野忽然向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她。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瞳孔里映着的月光,和下巴上没刮净的胡茬。他抬手用温热的指腹贴上她耳垂——那里还沾着方才擦汗时落下的水珠。
"我的常识告诉我,"程野的指尖碾过她发烫的耳廓,声音低得像琴弦擦过心口,"不该让漂亮女人在阳台吹冷风。"夜风突然卷起她的睡裙下摆,真丝布料扫过他裤脚的瞬间,林殊浅看见他眼底的光骤然沉了沉。远处客房传来响杯子落地声,大概是方糖又打翻了水杯,但此刻隔着一扇门,所有声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拇指停在她耳后那颗淡褐色的痣上,轻轻。林殊浅能闻到他领口溢出的香气,混着若有似无的酒气,比暴雨夜那次更浓烈。玻璃杯在掌心越来越冰,她却觉得后颈烧得厉害,首到程野突然抽回手,指尖带起的风拂过她唇瓣,留下半片灼热的麻痒。
"进去吧,"他退后半步,月光重新爬上他的肩线,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别让温叙白找你时,看见你在跟别的男人吹风。"林殊浅攥着空玻璃杯转身,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回头时只见火星在黑暗里明灭,将程野的侧脸割成明暗交错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