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策趴在靠窗的一张石床上,赤裸的上身被厚厚的、浸透了淡绿色药膏的绷带包裹着,像是一件粗糙的铠甲。后背那三道被腐沼屠戮者骨镰留下的伤口虽然经过了高阶牧师和医师的联合处理,魔气被强行拔除,但深可见骨的创口和肌肉组织的撕裂,依旧带来阵阵钝痛和麻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绷紧的皮肤。他闭着眼,眉头紧锁,汗水浸湿了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体内的镇狱之力如同疲惫的巨兽,在经脉中缓慢流淌,修复着受损的肌体,每一次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带来一丝新生的力量感。
阿蛮躺在隔壁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己经平稳了许多。他胸口的致命伤被高阶牧师施展了强大的治疗神术,辅以珍贵的生命药剂,总算保住了性命,但断裂的肋骨和受损的内腑需要长时间的静养。那面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最终也因他而彻底破碎的磐石圆盾,被小心地放在他枕边,盾牌中央那个巨大的爪痕无声诉说着沼泽深处的惨烈。
龙皓晨坐在两张石床之间的一张石凳上。他换上了干净的骑士侍从便服,金发柔顺,湛蓝的眼眸中虽然带着一丝疲惫,但精神尚可。他体内光明灵力对魔气的天然克制,加上本身伤势最轻,恢复得最快。此刻,他正拿着一块干净的软布,蘸着温水,仔细地擦拭着阿蛮额头的虚汗,动作轻柔而专注。
脚步声打破了医疗室的宁静。一个穿着战士圣殿执事服饰、神色严肃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两张病床,最终落在龙皓晨身上,微微颔首:“龙皓晨侍从,圣盟联合指挥所召见,关于幽暗沼泽任务最终汇报。”
龙皓晨动作一顿,抬起头,湛蓝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而凝重。他放下手中的软布,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阿蛮,又看向趴着的程天策。程天策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眸如同寒潭,正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知道了。”龙皓晨站起身,对执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程天策,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去去就回。阿蛮这边,麻烦你照看一下。”
程天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他放心。
皓晨跟着执事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渐渐远去。
医疗室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药味、尘埃,以及两个重伤少年压抑的呼吸声。
程天策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阿蛮苍白而平静的睡脸上。这个素不相识的猎杀者少年,在生死关头用残躯和残盾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场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那声虚弱却带着磐石意志的“守!”,那面瞬间亮起的微弱土黄色光芒…那是一种超越了血缘、超越了恐惧的守护本能。战士的荣耀,不仅仅在于杀伐,更在于守护!他默默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份情,他记下了。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将石柱的影子拉得老长。后背伤口的麻痒感越来越强烈,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让他有些烦躁。
终于,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龙皓晨回来了。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湛蓝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惊,有忧虑,更有一丝冰冷的愤怒。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程天策的石床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汇报结束了。高层…反应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