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军区总医院地下二层，停尸房。
惨白的节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得仿佛能冻结人的骨髓。
易中海的尸体就躺在房间中央的不锈钢停尸床上，盖着一块惨白的尸布。尸布被掀开至胸口，露出他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死灰色的脸。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痛苦和扭曲的惊恐上，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脖颈上那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血洞——正是那根磨尖的筷子留下的致命伤，边缘的皮肉翻卷发黑，无声地诉说着他临死前决绝的自毁。
陈公安、王大姐、沈汐白，还有一位戴着口罩手套、脸色凝重的法医老秦，围在停尸床旁。气氛凝重压抑，只有冰冷的器械偶尔碰撞发出轻响。
“陈队，己经彻底检查过了。”法医老秦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体表除了颈部致命伤和手腕上拘留所的约束性瘀伤，没有其他明显外伤。口腔、鼻腔、指甲缝都仔细清理检查过，没有藏匿物。胃内容物也做了初步检验，就是普通的拘留所伙食，没发现异物或者纸条。”
王大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是担忧地看向沈汐白。
沈汐白站在离尸体一步之遥的地方，脸色同样苍白，鬓角那几缕刺眼的白发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醒目。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易中海那张扭曲的死脸，不去看那个狰狞的血洞，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一寸寸扫过。
【明察秋毫(中级)】被动技能被催发到了极致!
视线如同高精度的扫描仪，掠过易中海僵硬的躯干、西肢、每一寸暴露的皮肤。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衣服被换成了停尸房的统一尸袋。头发也被仔细检查过。耳朵、鼻孔……所有可能藏匿微小物品的地方都被法医筛了一遍。
难道……真的被他带进坟墓了?那关于璆琳草的最后线索，那半张解药方?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试图攫住沈汐白的心脏。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不!不能放弃!聋老太太那里是半张方，易中海这里一定藏着另外半张!或者……是璆琳草的下落!他这种人，就算死，也一定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攥在手里，或者……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尖，再次聚焦在易中海那血肉模糊的脖颈伤口上。那深不见底的血洞……会不会……
【警告!侦测到目标左手小指关节存在异常僵首性弯曲!与尸体自然僵硬状态存在细微差异!】
【差异度：3.7%!指向性：强!】
【建议：重点探查目标左手及关联部位!】
系统的提示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沈汐白纷乱的思绪!
左手小指!
她猛地一步上前，几乎要扑到停尸床上!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住易中海搭在身侧的左手!那只手同样呈现出死后的僵首，苍白发青。但仔细看去，那只左手的小指，确实比其他手指弯曲的弧度更大一些!像是不自然地……向内勾着?仿佛在僵硬前，还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
“手!他的左手小指!”沈汐白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嘶哑变形，她指着那只异常弯曲的手指，“看!它不自然!里面……里面可能攥着东西!或者……指向上面的伤口!”
法医老秦和陈公安都是一愣，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老秦经验丰富，眼神一凝，也察觉到了那细微的异常。他立刻拿起一把细长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向易中海那根僵硬弯曲的小指。
镊子尖端轻轻触碰、拨动。小指僵硬无比，几乎无法扳首。老秦眉头紧锁，换了个角度，将镊子尖端极其小心地探入小指弯曲形成的、那极其微小的空隙里，试图探查指腹下方或指甲缝隙。
没有。
除了僵硬的皮肉，什么都没有。
难道判断错了?沈汐白的心猛地一沉。
老秦没有放弃，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易中海的左手腕，又顺着僵硬的手臂，缓缓移向那最致命的伤口——脖颈处的血洞。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猛地看向陈公安：“陈队，我怀疑……东西可能被他……塞进伤口里了!”
塞进伤口里?!在自杀前，把东西塞进自己制造的致命伤里?!
这想法太疯狂!太匪夷所思!但也太符合易中海这种老狐狸阴狠毒辣、算尽一切的作风!
陈公安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寒光爆射：“检查!立刻!”
老秦不再犹豫，戴上更厚的橡胶手套，拿起一把更大号、前端更圆钝的专用长镊(避免二次破坏伤口组织)，深吸一口气，将镊子缓缓探入了易中海脖颈上那个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恐怖血洞之中!
镊子一点一点深入，拨开黏连的、半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和组织。停尸房里静得可怕，只有镊子触碰组织的轻微黏腻声和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沈汐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深嵌进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部的希望都系在那冰冷的镊子尖端!
突然!
老秦的手停住了!镊子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但明显异于周围血肉组织的硬物!
他屏住呼吸，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用镊子尖端如同绣花般，极其缓慢地拨开包裹着那硬物的血污和组织。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终于!
镊子夹住了一个比黄豆粒还小、表面沾满了黑红血污和粘稠组织液的、圆滚滚的东西!
老秦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镊子从那狰狞的血洞里抽了出来。
镊子尖端，夹着一颗微小的、被血污完全包裹的蜡丸!
“是蜡封!”老秦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立刻将蜡丸放入旁边的生理盐水盘中清洗。浑浊的血水散开，一颗黄豆大小、色泽微黄、表面光滑的蜡丸显露出来!
陈公安和王大姐都凑了上来，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易中海!他居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把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致命伤里!
沈汐白一步抢上前，也顾不得血腥和恶心，目光死死钉在那颗小小的蜡丸上。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是它!一定是它!
老秦用干净的纱布擦干蜡丸，拿起一把精细的手术刀，在陈公安和沈汐白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极其小心地沿着蜡丸的接缝处，轻轻划开。
嗤……
微弱的声响。蜡壳被整齐地剖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纸条。
而是一卷被卷得极其细小、同样沾着一点血污的……胶卷!
微型胶卷!
陈公安立刻接过胶卷，动作迅捷地从随身携带的勘查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式微型胶卷阅读镜和一支微型手电。他将那卷小小的胶卷小心翼翼地装进阅读镜的卡槽，打开手电光源。
微弱的灯光透过阅读镜，将胶卷上的影像投射在小小的毛玻璃屏幕上。
几个人立刻凑了上去!
屏幕上，影像有些模糊，显然拍摄条件极其简陋。但能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张极其古老的、泛黄的……手绘地图?!
地图线条古朴粗犷，描绘的似乎是连绵的山脉地形，在一处被特意用朱砂圈出的、形似恶鬼张口的山谷深处，画着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那植物状若枯草，却有着玉石般莹白的根茎，旁边用小篆注释着两个模糊的古字：
【璆琳】!
地图下方，还有几行蝇头小楷，记录着采摘的禁忌和一句关键的提示：
“璆琳伴玉髓而生，玉髓通幽冥，非阴煞侵体之引，不得其门而入!”
“璆琳草!生长图!”王大姐失声惊呼!
“阴煞侵体之引?”陈公安眉头紧锁，咀嚼着这句话。
沈汐白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那朱砂圈出的山谷地形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地形……这山脉的走势……她见过!在丈夫沈钢牺牲前寄回的最后一封家书里，夹着一张他在驻地附近随手画的、简陋的风景草图!那草图上的山形，和这地图上被朱砂圈出的地方……有七分相似!
贾家庄!丈夫沈钢当年部队的驻地，就在贾家庄附近!他撞破易中海秘密的地方!他……中毒的地方!
“贾家庄……恶鬼谷……”沈汐白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璆琳草……就在那里!易中海藏秘密的地方……也在那里!”
“阴煞侵体之引……”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决绝和冰冷的疯狂光芒，看向陈公安和王大姐。
“聋老太太!只有她知道这‘引’是什么!她必须开口!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