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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寒的目光紧锁着云皎发间那支晃动的玉簪，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陪你去上香，就能挡下那劳什子生育令？”
云皎将竹篮重重磕在石桌上，溅起的水珠恰好洇湿了他袖中露出的烫金令笺边缘。
她挑眉轻笑，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腰间香囊上的寒梅刺绣：“沈少爷莫非忘了京中规矩？礼部催生育令时，最先盯着的便是‘单身适龄男’。可要是你我传出‘处对象’的风声……”
她故意顿了顿，眼尾的笑意带着狡黠，“那些老古板只会想——云家这纨绔连自己都管不住，哪里会安心生崽？届时他们催你的力道，自然就转到别家公子头上了。”
这话如同一记响指，瞬间点醒了沈惊寒。
他猛地想起上月宴会上，云皎当着满座宾客的面，将热茶泼向太傅孙子时，礼部侍郎那副连连摇头、满脸无奈的模样。
若京中都认定他与这混世魔王“拴”在一起，旁人只会觉得两人性情乖张、难承家事，生育令的朱笔自然也就懒得落在他头上了。
他望着云皎袖口沾着的海棠花瓣，忽然觉得这看似荒唐的计策，竟藏着歪打正着的精明。
原本令他烦躁不己的生育令，此刻被袖中传来的皂角香一衬，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低哼一声，指尖却无意识地着令笺上“年内完婚生育”的朱批，语气里的抗拒竟悄然淡了几分。
次日巳时，镇北侯府门前的鎏金马车果然扎眼。
沈惊寒一身绯红织金锦袍端坐车内，膝上却放着个描金漆盒——里面是管家连夜备下的十二色胭脂。
他指尖蹭过盒盖上的缠枝莲纹，忽听车帘被猛地掀开，云皎晃着支新换的白玉簪探进头来：“沈少爷这是要去上香，还是要去开胭脂铺？”
她话音未落，便伸手从漆盒里拈起块桃花膏，凑到鼻尖轻嗅：“倒是比我昨日在醉仙楼见的牌子还好。”
指尖的蔻丹不小心蹭到沈惊寒袖口，在绯红锦缎上洇开点艳色。
马车行至慈安寺山门前，云皎忽然拽住他的衣袖：“等等，你瞧那是谁。”
沈惊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礼部侍郎正扶着老夫人下轿，目光恰好扫到他们这边。
他还未反应过来，云皎己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脉搏上轻轻一按：“记得演得像些。”
那温热的触感让沈惊寒浑身一僵，却见她己仰起脸笑得灿烂：“沈郎，你看那株玉兰开得多好。”
话音未落，竟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浅褐瞳仁骤然收缩，他能清晰闻到她发间的皂角香混着桃花膏的甜腻，还有鬓边那朵刚摘的海棠，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云世女？”礼部侍郎的声音带着惊疑走近，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打转，“这是......”
云皎抬眼时，睫毛扫过沈惊寒下颌：“侍郎大人安好，”她故意晃了晃他的手，“我与沈郎来上香求姻缘，毕竟......”
她拖长尾音，指尖划过他腕间的青筋，“生育令催得紧，我们总得早些定下心意不是？”
沈惊寒只觉喉间发干，看着侍郎大人从震惊到皱眉，再到无奈摇头的神情，忽然明白云皎的算计——她越是将“处对象”了的戏码演得缠绵，旁人便越会觉得他们性情不定，难担生育之责。
可当她的发尾扫过他手背时，他却忘了这是场戏，只听见自己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
进了大殿，云皎抢过他手中的香烛，却在弯腰插香时，发间玉簪不慎滑落。
沈惊寒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却擦过她后颈的肌肤。
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香烛险些掉在蒲团上。
“沈少爷手这么抖？”
云皎捡起玉簪，忽然凑近他耳畔，“莫不是……对本世女动心了？”
温热的气息混着香火味钻进耳廓，他看见她眼底狡黠的水光，忽然想起昨夜鹦鹉学舌的“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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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音在云皎脑海里炸开，她却看着沈惊寒泛红的耳根偷笑。
转身时，腰间的荷包蹭过他的香囊——两个绣着寒梅的饰物在香火气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惊寒盯着她的背影，发现她今日穿的月白襦裙上，竟用银线绣着半朵寒梅，与自己袖中的香囊暗纹恰好凑成一对。
殿外的玉兰被风吹落花瓣，有几片掉在她发间，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想替她拂去，指尖却在触到发丝时猛地顿住。
“沈郎在看什么？”云皎回头时，恰好撞见他僵硬的手势。
她挑眉一笑，伸手拽过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发间，“是要帮我摘花瓣？”
温热的掌心触到柔软的发丝，沈惊寒只觉一股热流从指尖窜上心头。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忘了这是场为了抵御生育令的戏码。
殿内的铜钟声悠悠响起，惊飞了梁上的燕子，却惊不散他眸中渐渐化不开的暖意。
而此刻的礼部侍郎正站在殿外，看着窗纸上交叠的两个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生育令的催办，得先放放了——谁会去催一个被混世魔王缠住的“痴情种”呢？
只是他没看见，窗影里那个向来冷硬的侯府公子，正微微弯起了唇角，指尖还恋恋不舍地停在女子发间。
一阵山风穿堂而过，吹得香炉里的青烟打了个旋。
云皎松开他的手腕，却在转身时悄悄将一片玉兰花瓣塞进他掌心：“替我收着。”
沈惊寒攥紧指尖，能感受到花瓣上残留的她的体温。
走出大殿时，云皎忽然指着功德箱旁的同心锁笑：“沈郎，我们也挂一个？”
不等他回答，她己拽着他跑到木架前，挑了个刻着并蒂莲的铜锁。
沈惊寒看着她低头写字的侧影，烛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暖边，忽然接过她手中的笔，在锁身内侧刻下两个极小的字——“惊”“皎”。
“你刻了什么？”云皎好奇地探头。
他却抢先一步锁上铜锁，将钥匙塞进她袖中：“天机不可泄露。”
喉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他转身时，云皎看见他绯红锦袍的后摆，不知何时沾上了片她发间掉落的海棠花瓣，像极了他袖中香囊上的寒梅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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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皎听着脑海里的电子音，望着沈惊寒此刻柔和的侧脸，心里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