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如同一道缓缓溃烂的伤口,粘稠的暗红色河水在嶙峋的黑紫色峭壁夹迫下,流速似乎加快了些许。陆尘拖着身躯,每一步都踩在河岸湿滑的污泥与破碎骨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空气中弥漫的腥锈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阴沉的寂静,以及无处不在的、漂浮的紫黑色微尘。
左臂的伤口被星髓之力与共生体腺体的腐殖能量扭曲地“缝合”着,构成一片灰黑与墨绿交错、覆盖着薄冰般硬痂的畸形区域。每一次动作,都传来筋肉骨骼被强行冻结又缓慢腐蚀的僵滞痛楚。星河万海印记的蓝光不再炽烈,却如同嵌入骨髓的冰冷磁石,顽强地指向上游某个未知的所在。那是他唯一的方向,哪怕前方是啃噬灵魂的深渊。
地势渐陡,两岸峭壁高耸,压迫感倍增。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湿滑黏腻的深绿色苔藓,苔藓之下隐约可见粗大枯萎的植物根须,如同扭曲挣扎的黑色尸骸。紫黑色的粉尘在此处格外浓密,如瘴气般缓慢翻涌。陆尘本能地屏住呼吸,加速脚步。
就在他试图绕过一处向外凸出的岩壁转角时——
嘶啦!
细微却尖利的声音响起!
前方一丛紧贴着峭壁根部、如同干涸血管般虬结、表面覆盖着大量肉瘤状暗绿疙瘩的怪异灌木猛地炸开!不是物理爆炸,而是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金属寒芒的紫黑色毒针,如同密集的蜂群,裹挟着浓烈的腐朽腥气,瞬间泼洒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左臂伤口猛地传来剧痛!星髓的冰寒警兆如同冰锥刺入神经!
几乎同时!右足脚踝深处传来一丝微弱却尖锐的震荡涟漪——空间预感!本能地勾勒出毒针的覆盖轨迹与那岩壁后方数个避无可避的死角!
“危险!”
思维冻结!身体在无数次濒死中磨练的反应快过闪电!
没有时间跃起,更没有空间后退!陆尘猛地一个前扑!身体几乎贴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翻滚!冰冷的淤泥和水溅入口鼻!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闷响如雨点般砸落在他前一秒站立的地面以及他翻滚扬起的泥水之上!腐毒刺针接触之处,坚硬的岩面瞬间腾起剧烈腐蚀的白烟和刺耳的滋滋声!几根射入河水的毒针带起一串腥臭的气泡!
噗!噗!数道尖锐的刺痛从后背、大腿后侧传来!没能完全避开!
皮肉瞬间焦黑、麻痹!一股冰冷的、疯狂钻刺、仿佛要将血肉首接分解成腐烂淤泥的恶毒能量沿着被击中的伤口疯狂向体内蔓延!陆尘眼前一黑,喉头一甜,血腥气混合着内脏灼烧的腐臭涌上喉咙!
“呃啊!”他发出痛苦的闷哼,翻滚的势头在岸边淤泥中戛然而止,身体因剧痛不受控制地抽搐。星髓本能的防御力量与入侵的腐毒针能量剧烈冲突,剧痛倍增!更要命的是,这剧烈的翻滚震动再次冲击了左臂的平衡点!星骸冰封层边缘的灰黑色硬痂迸开细微裂纹,一丝深绿色的、来自共生体的腐殖能量如同嗅到猎物的毒蛇,悄然渗透出来,加速侵蚀着相对“健康”的肌体!
身体在崩溃边缘!能量在急剧消耗!
就在他视野模糊、意识濒临涣散的刹那,浑浊的浅水淤泥中,一条手指粗细、覆盖着青黑色细鳞、头部裂开一张布满螺旋利齿口器的小型蠕虫,被他痛苦挣扎的动作惊动,猛地弓身弹起,本能地朝他手腕咬来!
掠夺!
刻在骨髓里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思考!陆尘近乎垂死的左臂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闪电般探出!五根指头如同铁钳,狠狠扣住那条滑腻冰冷的虫体!
嗡!!
黯淡中燃烧着血色与暴戾的掠夺旋涡在掌心爆发!
噗!
微弱的挣扎瞬间消失!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微弱水属腐朽源力的生命力被强行抽离虫体,经由掠夺旋涡的疯狂过滤与转化,化作一股带着锈蚀腥气的冰冷溪流,顺着臂膀涌入陆尘几近枯竭的身体!
“咳……嗬……”陆尘大口喘着粗气,喉咙深处的灼烧感略有平息,被毒素麻痹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侵入伤口的腐毒蔓延速度被这强行注入的能量暂时压下。
他挣扎爬起,后背和大腿的伤口乌黑一片,边缘渗出浑浊的粘液。他不敢再看那丛恐怖的“腐化藓林”,甚至不敢多呼一口气,拖着剧痛麻木的身体,几乎是手脚并用,踉跄着冲向更上游的、相对空旷的对岸。每一次落脚,脚下如同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