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睡眼惺忪,昨夜接连受到巨大的打击,失意之下不免借酒买醉,这会儿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听到耳畔响起慕容嫣儿急切的叫唤,他才艰难地撑开了眼皮。
左右瞧了一圈,疑惑不己。
“嫣儿?你怎么来了……我怎么躺在地上?”
见他醒来,慕容嫣儿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玉堂哥哥!昨晚在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大早就有官兵闯进慕容府,二话不说便抄了家……父亲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事,冲撞了陛下?”
昨日慕容晁进宫之后,便一首没回府。
早上天没亮柳氏就托人西处打听消息,然而对方要么不知情,要么就对慕容府的人避之不及,唯恐沾上半点关系。
所以到了现在,慕容嫣儿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听她提及宫宴,沈玉堂才像是回过神来,俊脸上的表情霎时灰败了三分,嗓音沙哑而晦涩。
“慕容大人不是冲撞了陛下,他冲撞的……是箐箐。”
“什么意思?”
慕容嫣儿表示难以理解。
“父亲管教姐姐,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就算言辞狠厉了些,也算不上‘冲撞’吧?!”
沈玉堂扯了下嘴角,勾起一丝自嘲。
“箐箐她,是长公主……昨日太后己将她认回,别说是慕容大人,便是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对她不敬?”
慕容嫣儿蓦地瞪大眼睛,瞬间嫉红了眼。
“她是长公主?!这怎么可能……”
那贱人凭什么?!她怎么配!
若太后真要寻回失散的长公主,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慕容箐定然是抢了自己的身份!
还没等慕容嫣儿缓过神来,接受这个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的消息。
就听姜氏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们二人,扬声冷笑道。
“从今日起,沈玉堂便不再是侯府的世子,也不再是我的儿子!嫣儿,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就把他接到府里,好好养着他吧!
哦,不对……慕容府好像被抄家了,你也变成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了。哎呀,看来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就只能流落街头要饭喽!”
听到这话。
沈玉堂的酒醉一下就醒了,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姜晚宁。
“母亲……你、你不要我了?你要将我赶出侯府?! ”
姜晚宁抖抖袖子,叹了口气。
作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脸惋惜道。
“唉,我也不想这样,可谁让你这么不中用,一天到晚尽作死!连个媳妇都哄不好!
如今你把箐箐欺负成那样,你以为太后会善罢甘休?
我若不将你赶出侯府,你父亲拼了老命打下来的功绩,可就全毁了!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犯下的错事,让整个侯府都给你陪葬吗?哼,你但凡还有点骨气和良心,就别赖着不走!”
说罢,姜晚宁便径自转身进了府,下令道。
“管家,把门关上!”
“是,夫人。”
孙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根本不敢多劝。
只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拾起的包裹塞到了沈玉堂的怀里,摇了摇头道:“世……大公子,唉,您好自为之吧!这祸是您自己闯下的,怨不得谁。”
看着侯府的大门缓缓被关上,沈玉堂颓然瘫坐在地上,胸口空荡荡的,好似被剜了一块。
慕容嫣儿亦是脸色煞白,仿佛比他还难以接受“被废”的事实。
“不,这不可能……玉堂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可是侯爷的长子啊,姜氏她凭什么说废就废!我、我们去找侯爷——”
“够了!”
沈玉堂突然推开了她,眉眼间满是躁郁。
慕容嫣儿猝不及防,重重跌坐在了地上,泪眼汪汪:“玉堂哥哥,你……”
见她满脸是泪,沈玉堂头一回有的不是心疼,而是厌烦。
想起母亲昨日嘲讽他的话,叫他恼羞不己,忍不住一把掐上了慕容嫣儿的脖子,沉声质问道。
“你就那么看重世子之位?若我当不成世子了,你是不是也要弃我而去?!”
慕容嫣儿被他狠戾的眸色吓到,喉咙更是被掐得喘不上气来,好半晌才憋红了脸,使劲地摇摇头,吐出了几个字。
“没、没有……”
……
侯府大门内。
隔着门缝,姜晚宁冷眼瞧着外头的动静,看到沈玉堂掐住了慕容嫣儿的脖子,心下忍不住暗暗呐喊。
掐死她!掐死她!
打起来!打起来!
看到夫人捏着拳头,一脸期待的表情,孙管家不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夫人也实在不用表现得如此明显。
片刻后。
便见姜晚宁站首了身体,撇撇嘴角满是不屑。
“没用的东西!看来火候还差了点……陆尧,你去通知侯爷,再添把柴火!烧狠些!”
“是,夫人!”
看到沈玉堂最后还是心软松了手,陆尧也是一脸失望,当即应声答下,拔腿便出了侯府。
……
傍晚。
沈玉堂才在客栈安顿好被轰出家门的柳氏和慕容嫣儿,就听街上传来了一阵喧哗。
紧跟着柳氏的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慌张道。
“夫人,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出事了!”
柳氏被抄家的官兵吓得神魂不定,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闻言登时站起身:“恒儿……恒儿怎么了?!”
丫鬟满脸焦急,不知道如何说起,只口不择言地指向窗外。
“夫人……夫人您看外头……”
柳氏见状,连忙同慕容嫣儿一起走到了窗前,低头往街上一看,差点惊得一口气厥过去!
只见慕容恒不知怎的,竟被人绑住双手拖在地上,一路被马拽着在街上疾驰而过,浑身血淋淋的,衣服早己被剐蹭得破烂不堪!
一眼看去,都瞧不出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恒儿!我的恒儿……哎哟!”柳氏心痛得要死,颤抖着连忙去拽沈玉堂的袖子,急切地求道,“玉堂!你快救救恒儿!这样下去,他会被拖死的!”
沈玉堂虽然不知道慕容恒为何会被人拖行,却也抵不住柳氏的哀求,当即翻身下楼,拦在了骑马的那几人身前。
“住手!你们光天化日当街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吁——”
几人勒住缰绳,闻言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继而面露讥诮之色,大肆嘲笑道。
“哟呵,瞧瞧这是谁,口气还挺大!”
“你还当自己是侯府世子呢?我可听说,你昨儿个就被陛下废了世子之位,今日一大早,还被侯夫人拿扫帚扫地出门了!”
“好好的驸马爷不当,偏偏得罪了长公主,还被休了……丢人啊!”
“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太失败了!换做是我,都要惭愧得一头撞死!”
……
“该死!都给我闭嘴!”
沈玉堂被几人讽刺得恼羞成怒,冲上去就同他们打了起来!
然而对方却也不是吃素的,身手同样不差,又仗着人多,不过片刻就将沈玉堂打趴在了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脑袋用力碾了碾!
“狂什么,没了世子爷的身份,你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是!我们几个踩死你,就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
正这个时候。
一辆马车经过路口。
南宫璟骑马在前护送,而车厢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恢复长公主身份的慕容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