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淼将黄油放进航空箱,指尖距离吴锦夏递来的软垫始终维持三厘米。幼猫的爪子穿过铁网缝隙,勾住他袖扣的刹那,他迅速撤回手整理。
"驱虫药在第二层夹袋。"他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料理台,"注意事项我列了电子文档,发你工作邮箱……"
吴锦夏举着手机凑近:"首接发我微信嘛。"
谭淼转身调整咖啡机参数,显示屏蓝光映得脸更加冷了,"联名活动的库存报表需要今晚确认。"
只谈工作的男人,真是好没意思啊。
落地窗外,无尽夏的蓝紫色花球垂到花店招牌上。吴锦夏用手拨弄着猫包搭扣,被黄油毛茸茸的大尾巴擦过手背,她心中一样,抬头去看谭淼。
男人正给新到的危地马拉咖啡豆称重。
电子秤上刻度古板地映刻着。
说起来,电子秤那天不准确才比较反常,这明明是最普通的一件事,吴锦夏却有点闷闷不乐。
林嘉儒推门进来时带来一阵柑橘香,宝珀腕表叩在桌台上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酒红西装黑衬衫,高脚凳上垂下的长腿依稀能看见衬衫夹的痕迹。
铂金背头,发尾微卷。
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堪堪能遮挡这人眸子里的气焰。
"夏夏,收购方案考虑得如何了?"他指腹着鎏金请柬,"家父说可以保留'SUmmer'的品牌名。"
吴锦夏感觉谭淼的磨豆机转速快了两档。她故意把猫包拎到两人中间:"还以为是愚人节的玩笑,没想到咱大忙人林总对一个小小的花店也有兴趣?"
"这是你的猫吗?"林嘉儒伸手要摸航空箱,被谭淼横插进来的咖啡杯截断动作。
"你的咖啡。"
谭淼将冰美式推给吴锦夏,杯壁冷凝水蜿蜒,如深海巨怪潜伏间无意露出的半分汹涌与一丝波涛。
林嘉儒挑眉看向杯垫上手写的咖啡风味:"谭先生对合作伙伴的待遇真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菜单在桌上。"谭淼擦拭虹吸壶的动作像在给手术刀消毒,"也可以扫码点单。"
吴锦夏的指腹被冰凉的杯壁冰得有些刺痛。她却想起昨夜暴雨中谭淼给小猫测体温的模样——那样冰冷的人抚摸着小猫的头,要是……
吴锦夏在陷入爱时,最先渴望的是谭淼指尖的温度。
午后最忙的时间过去,肖潇抱着财务报表撞开咖啡馆的门:"老板!三月份永生花销量..."她突然噤声,看着吴锦夏目光盯着那位谭店长,手中却把玩着花瓣。
额。
肖潇突然想起以前和吴锦夏一起处理百合花,在去除雄蕊时,她这位吴老板弯起唇角故意故意恶心她,说起花是杯子植物的生殖器官,你看我们这样是不是……
肖潇打了个冷颤,再次看了看被吴老板玩弄在掌心的娇花,心中不禁对谭店长升起怜悯。
电子秤发出短促的滴声,肖潇的羊皮短靴正碾过门槛。
少女怀中财务报表簌簌作响,却在看到店里气氛有些诡异的两男一女时将话头咽了回去。
"老板!这永生花..."肖潇再次鼓起勇气的尾音突兀断裂,目光在吴锦夏与林嘉儒之间来回逡巡。
她突然想起大学社团活动遇到大暴雨,吴锦夏蹲在角落里捧着裙子,抢救那件当时费尽她心血的作品时,手机屏上闪烁的正是"林嘉儒"三个字。
林嘉儒随手翻看着随着活动新换的菜单,一边扶了扶眼镜:"谭先生的店看着挺有品味的,菜单上怎么没有西季春啊?"
正在调整磨豆机的谭淼手指微顿,金属齿轮发出短促的嗡鸣。吴锦夏己经拎着猫包起身,衣摆扫过林嘉儒的西装裤:"林总要喝西季春?出门左转两百米有家奶茶店,那儿的招牌就是西季春。"
她指尖按在深褐色沙发靠背,转头对咖啡台扬声道:"给他做杯生椰拿铁就行,哦,对了,再多加一份糖。"
谭淼望着电子秤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将危地马拉豆换成云南小粒咖啡。冰柜门开合的冷气里,他听见吴锦夏熟稔的语调:"肖潇!这儿——林总,这位是我大学时的室友,现在是我那SUmmer花店的大掌柜,账本儿都在她那儿。"
林嘉儒弯起微薄的唇角,无框眼镜背后的眼睛微眯,轻易让人忽视掉打量的目光:"能让夏夏交付后背的人,想必不简单。"他忽然倾身抽走肖潇怀里的报表,鎏金袖扣擦过她锁骨,"上月永生花利润率同比..."
“诶!”肖潇看着这人自来熟的动作蒙了。
"在做咖啡的是这家店的店长谭淼。"吴锦夏突然截断话头,指尖点在冰美式杯壁滑落的水痕上,"他调的咖啡你尝过就懂了——对了,林总最近收购了老牌服装品牌,风头可是正盛啊。"
磨豆机骤然停转。
谭淼将打发的椰浆注入浓缩咖啡时,奶油漩涡正巧吞没最后一粒未融化的方糖。他转身看见吴锦夏陷在沙发里的模样——她正用林嘉儒的钢笔在餐巾纸上画SUmmer的新logo,发梢垂落时扫过对方袖口的细闪。
肖潇突然伸手:"谭店长,我的生椰拿铁要正常糖!"她故意挤进吴锦夏与林嘉儒中间,羊绒裙摆挤做一团。
她可是买股买了谭店长,这两人的爱情,此刻就由她肖潇来守护!
当谭淼端着托盘走近时,吴锦夏正说到"林氏集团去年收购的轻奢品牌",抬眼撞见谭淼镜片上凝结的雾气——那是冰拿铁杯壁遇热产生的薄霜,此刻却像初雪落在他眉骨。
谭淼什么时候也戴上了眼镜。
"咱林总可是香港林氏的长子。"吴锦夏用搅拌棒百无聊赖地搅动,"我当年那个服装品牌就是林总慧眼识..."她忽然噤声,看着谭淼将肖潇的咖啡杯重重放在杯垫上。
林嘉儒突然轻笑:"夏夏的设计天赋不仅在服饰上。"无框镜片被阳光折射,看起来极为挑衅,"就像谭先生的手艺,开在花店隔壁实在暴殄..."
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脆响。谭淼戴了眼镜,吴锦夏看不见他右眼尾那道浅疤——昨夜替小猫清理伤口时,她曾用同样角度仰望过这道伤痕。此刻那疤痕应该随他挑眉的动作微微抽动,就像……休眠火山裂开一道罅隙。
"林先生。"谭淼将瓷杯推过去,"您的生椰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