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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隙裂痕
铁匠铺后院的柴垛在夜风中窸窣作响，潘代红握着那块刻有碎星纹的铁片，指节发白。冷汗浸透的衣襟贴在背上，他盯着熔炉里跃动的火舌，忽然发现炉火中浮现出诡异的漩涡。那些金色的火苗如同活物般扭动，将他的倒影拉扯成断续的线条。
"又来了。"他喃喃自语，将半成品的剑胚塞进身后的木箱。方才那些黑衣人留下的蛇鳞纹布条正在他掌心发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针在刺入皮肉。三日前在相府玉简阁晾晒的典籍碎片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那些记载着乾坤炉炼制秘诀的残章与他记忆中的裂纹产生共振。
炉火骤然暴涨，火光将墙面照得通明。潘代红后退半步，瞳孔骤然收缩——暗红的火苗里浮现出三幅画面，其中一幅分明是三百年前的战场。他看见前朝最后一位铸剑师跪在血泊中，双手举着一团青色火焰，如同握着月亮本身。凌空悬浮的乾坤炉表面铭刻着不规则的裂纹，却在午夜时刻迸发出刺目白光。
"裂空剑？"他额头沁出冷汗。记忆中那些扭曲的剑纹在眼前清晰呈现，仿佛有无形的手将残缺的图腾拼凑完整。忽然，熔炉深处传来轰鸣，铁水在漩涡中凝结成地图状的图案，那是幽州城外的山脉走向。
铁无疆的怒吼声从巷口传来时，潘代红正将最后一块碎星铁片嵌入钢砧。他看见黑风寨的马蹄踏碎月光，九名灰衣壮汉手持铁证围困工坊。为首者竟是识得他幼年时的疤痕，那刀疤从左耳垂延伸至锁骨，如同被毒蛇啃噬的标记。
"交出乾坤炉的锻造能力，否则..."
话音未落，潘代红手中的铁片突然迸发青光。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逆向流淌，仿佛有人将他的经脉倒转了九次。原本温顺的熔炉爆发出紫黑色火焰，将黑风寨的铁器尽数熔成赤红。
巷口的嘶吼声戛然而止。铁无疆瞳孔剧烈震颤，他看见自己的武器在熔炉火光中扭曲变形，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撕裂。漆黑的铁剑表面浮现出星云纹路，剑鞘里传来细微的嗡鸣。
潘代红转身时，看见柳如烟的墨锭在墙面留下五道裂纹。那些墨迹仿佛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一串古篆。他的呼吸突然停滞，那串文字与童年时栅栏上划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碎星流派的淬火秘诀，需要以天机之眼为引。"柳如烟的声音像冰锥刺入耳膜。她将染血的画笔塞进他手中，笔尖还残留着丹青材料的香气。"你看到的不是战场，是九州之眼的投影。"
铁无疆的怒喝声再次逼近，潘代红将最后一块碎星铁片投入熔炉。紫黑色火焰腾起的刹那，他听见高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衍的禁军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缠绕着诡异的金线。
"阁下擅闯铸剑圣地，莫非是..."
话音未落，熔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震颤。潘代红看见自己的双手在火焰中扭曲，指尖流淌的不是汗水而是岩浆。他猛然意识到，三百年前的铸剑师正是用这种方式激活乾坤炉。那些被斩断的彗星碎片正在他掌心重组，幻化成一柄重逾千斤的巨剑。
幽州城外的山道上，石缝间渗出暗红汁液。潘代红背着裂空剑的残片，将最后半块碎星铁片埋进青苔。他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柳如烟的画纸在风中翻飞，墨迹化作飞鸟掠过山脊。
"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黑风寨，"柳如烟的声音裹着寒霜，"他们藏在护城河底的秘室里。"她忽然将画纸撕碎，那些纸屑化作闪烁的星屑坠入山涧。潘代红望着消失的墨影，指尖还残留着炉火的余温。
破晓时分，宁州城墙上飘起诡异的紫气。萧衍站在琉璃瓦下，手中握着被焚毁的剑胚残片。他听见众多官差在城中奔走，竹简上记载的天机图纹与潘代红留下的裂痕产生共鸣。怀中的玉印突然发烫，那些被金线缠绕的纹路正在吞噬他的生命气息。
地窖深处，铁无疆盯着手中扭曲的铁器。他看见自己佩刀上的纹路与乾坤炉产生共振，刀刃上浮现出星图投影。忽然，黑风寨的暗卫传来急报——相府后的玉简阁昨夜遭雷击，火光中隐约可见残留的玄铁碎片。
潘代红站在幽州城郊的断崖上，将最后一块碎星铁片抛入山涧。他听见山路尽头传来商队的驼铃，那些老黄牛的蹄印与三十年前母亲留下的手印重合。裂空剑的残片正在他腰间发烫，仿佛有千万道裂纹在剑身游走。
"天机运转，"柳如烟在京观的树影下低声呢喃，"你终于明白了。"她展开画卷，那些墨色山水里浮现出九枚青铜印记，正与潘代红腕间的疤痕产生共鸣。远处的山道上，铁无疆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杀死七个追兵后，他终于追上了那道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