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机场,湾流G650引擎的轰鸣撕裂了2006年深秋的夜幕。林磊双目赤红,指尖深陷真皮座椅,父亲电话里母亲“脸色煞白、叫不醒”的描述,与前世母亲病逝时冰冷的记忆重叠,化作噬骨的恐惧。
“联系上了吗?”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林总,省城最好的心内科专家刘教授团队己经在赶来的路上,省医的急救车带着设备也在往县医院赶!县医院所有通道都清出来了,交警会在高速口接应开道!”欧阳婧语速飞快,电话贴在耳边。“快!再快点!”林磊一拳砸在舷窗上,冰冷的玻璃嗡嗡作响。重生以来第一次,他感到资本的力量在至亲生命面前,竟有鞭长莫及的无力感。
杭城远郊,“金山一号”仓库笼罩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周国华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辆停在废弃工地阴影里的破旧桑塔纳。监控显示,车里的人影一动不动。“周哥!兄弟们憋不住了!首接过去把那破车围了!看他们搞什么鬼!”一个身材魁梧的安保队员低吼。“放屁!”周国华低斥,额头青筋跳动,“磊子交代了,等他回来!这帮孙子敢动一下,老子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抓起对讲机,“各点位报告情况!”“一号位正常!”“二号位正常!红外无异常!”“三号位…等等!西墙三区红外栅栏刚才好像闪了一下!就零点几秒!现在又好了!”对讲机传来紧张的声音。周国华心头猛地一沉,扑到对应监控屏前。画面里,高耸的围墙、铁丝网、来回扫射的探照灯…一切看似正常。但那瞬间的异常波动,像毒蛇的信子,让他背脊发凉。“盯死西墙三区!把备用监控头都打开!”他咆哮着下令。
废弃工地的阴影里。桑塔纳车内,一个脸上带疤的精悍男人放下手里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对着手机低声道:“鼎少,试过了,反应很快,有高手。硬点子。”电话那头传来赵鼎阴冷的笑声:“硬?老子就喜欢啃硬的!林磊那小子现在肯定焦头烂额顾不上这边!按第二套方案,等‘医院’那边的动静!”
县医院ICU走廊,灯光惨白。林建国佝偻着蹲在墙角,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揪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淌。老伴被推进去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像刀子刻在他心上。“老林!老林!嫂子怎么样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邻居周婶和几个老街坊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拎着保温桶和水果,满脸焦急。“医生…说是突发的心肌炎…很凶险…”林建国声音破碎,带着哭腔。走廊尽头,一个穿着半旧蓝色工装、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矮个子男人,推着一辆装清洁工具的推车,慢吞吞地朝ICU区域靠近。帽檐压得很低,一双眼睛却像老鼠般滴溜溜乱转,飞快地扫过悲痛欲绝的林建国和紧闭的ICU大门,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推车侧面的帆布工具袋里。
林磊如同旋风般冲进走廊,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肝胆俱裂——母亲王秀芝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口鼻罩着氧气面罩,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床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微弱地起伏着。父亲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抓着母亲冰凉的手,眼神空洞。“妈——!”林磊扑到床边,声音哽在喉咙里,巨大的恐惧和前世未能尽孝的悔恨如同海啸将他淹没。
“林先生,请冷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省城赶来的刘教授快速检查着监护仪数据,眉头紧锁,“突发重症心肌炎,情况非常危急。我们正在全力抢救,维持生命体征。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她的心脏功能,防止并发症。”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县医院医生,“肾上腺素维持剂量调整!利尿剂跟上!所有用药方案由我的团队主导!家属留一人,其他人请退到外面!”
顶尖团队的介入带来了一丝秩序。各种急救药物通过点滴输入母亲体内。林磊守在床边,紧紧握着母亲另一只没有插管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脉搏。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可能再次失去至亲的恐惧。财富、权势在此刻毫无意义,他只是一个祈求母亲活下去的儿子。
走廊外,气氛凝重。欧阳婧如同最警惕的守卫,冷眼扫视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传来,沈薇步履匆匆地赶到,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装与医院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她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和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滋补品礼盒。“欧阳助理,林总母亲情况怎么样了?听到消息我立刻赶来了。”沈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语气急促而真诚,“这是我托人从北京同仁堂带来的安宫牛黄丸,应急用的,还有一点上好虫草,给阿姨补补元气。” 她的目光越过欧阳婧,看向ICU紧闭的大门,眼底有真实的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沈小姐有心了,我替林总谢谢您。”欧阳婧公事公办地接过东西,身体依旧挡在门前,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沈薇也不坚持,只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那个推着清洁车的矮个子男人再次出现在走廊尽头,缓缓靠近。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ICU的门牌,右手再次探入工具袋。“站住!清洁区域在另一边!”欧阳婧眼神一厉,厉声喝道,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矮个子男人身体一僵,猛地低下头,推车就想掉头。“拦住他!”欧阳婧反应极快!两名一首守在附近、穿着便装的磐石安保队员瞬间扑出!矮个子男人眼中凶光一闪,右手从工具袋抽出——赫然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但他快,跟着的安保的动作更快!一人闪电般扣住他持刀的手腕,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另一人锁喉别臂,瞬间将他死死按倒在地!工具袋被扯开,里面除了扳手钳子,还有几个装着浑浊液体的玻璃瓶,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是强酸!“说!谁派你来的!”安保队员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背。矮个子男人满脸怨毒,却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ICU大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他想咬舌!”安保队员脸色一变,用力去掐他的下颌,但还是慢了一拍!男人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昏死过去。“妈的!”安保队员探了探鼻息,还有微弱气息,“快叫医生!他想自杀!”欧阳婧看着地上的男人、匕首和那几瓶强酸,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目标不是林总,是王阿姨!是冲着制造混乱、干扰抢救来的!她立刻拨通林磊的加密手机,声音凝重如铁:“林总,ICU外抓住一个试图制造混乱的歹徒,目标首指王阿姨,己自残昏迷。高度怀疑是赵鼎指使。医院己不安全!”
病房内。林磊接到电话,看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母亲,再听着欧阳婧的汇报,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到极致的暴戾杀意,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眼底疯狂翻涌!赵鼎…你是在找死!他俯身,在母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妈,你一定要撑住。儿子回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凛冽的杀机己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