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林府内外死寂一片,唯有巡夜家仆沉重的脚步声和更梆声偶尔打破沉寂,却更添几分压抑。
内室烛火摇曳,映照着陈明远凝重的面庞。
林忠和紫鹃己将周全退走、贾琏暂居客院的消息悉数禀报。
当听到贾琏极可能因事情败露、恐惧王子腾知晓而狗急跳墙时,陈明远眼中寒光一闪。
“不折手段灭口……果然是豺狼!一击未中,必然还有下一击!”
榻上,黛玉依旧昏迷,气息微弱。
陈明远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容,又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杀手亡命,强敌环伺。玉儿重伤,避无可避。” 陈明远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与其坐以待毙,或行险招,不如……借力打力,请君入瓮!”
“借力打力?请君入瓮?” 林忠和紫鹃愕然。
“贾琏买凶,此乃大罪!杀手夜闯官宦私邸,刺杀朝廷命官之女,更是罪不容诛!”
陈明远眼中寒光一闪,“我们手中并非无牌可打。
日间,那姑苏知府虽被贾琏驱使,却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玉儿以王子腾之名震慑,狼狈退走。
他心中岂无怨怼?岂无惧意?”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思路愈发清晰:“周全此人,圆滑世故,最擅审时度势。
他既己看出贾琏行事鲁莽,恐引火烧身,又忌惮老夫‘致仕太子太傅’的身份,此时若给他一个既能撇清干系、又能立下功劳、甚至可能攀附更高枝的机会……”
陈明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林管家,你持老夫太子太傅的私印名帖,立刻秘密前往知府衙门!面见周全,告诉他:”
示警: “今夜有亡命之徒受贾琏指使,欲潜入林府刺杀林姑娘!此乃贾琏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之举!”
利害: “林姑娘若在他治下遇害,王子腾大人震怒追查,他张仁首当其冲!老夫亦必上达天听,追究其姑息纵容、甚至同流合污之罪!”
诱饵与生路: “然,若张大人肯戴罪立功,速派精干衙役、捕快,暗中埋伏于林府之外,待杀手潜入、意图行凶之时,再以‘捉拿江洋大盗、保护林府安全’之名,当场擒获!
人赃并获之下,贾琏买凶之罪铁证如山!
张大人非但无过,反是护佑忠良遗孤、破获惊天大案的功臣!老夫与王子腾大人,皆承其情!”
警告: “若其阳奉阴违,走漏风声,或坐视惨剧发生……后果自负!”
林忠听得心潮澎湃,此计若成,非但姑娘安全无虞,更能一举反杀贾琏!
他立刻领命:“老奴明白!这就去办!定让那张仁不敢不从!”
“且慢!” 陈明远叫住他,又看向紫鹃。
“为确保万全,还需一计!紫鹃,你立刻为姑娘更衣,将她秘密转移至府中最坚固、且有暗格或夹墙的密室。
然后,你换上姑娘的寝衣,躺在姑娘的床榻之上!”
“我?躺姑娘的床?” 紫鹃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先生是要我……做姑娘的替身,引杀手现身?”
“正是!” 陈明远点头。
“杀手目标明确,只为取玉儿性命。他们必会首扑主卧室。你在榻上假寐,诱其靠近。放心,府外有官差埋伏,他们动手之前,官差必到!你只需在他们破门而入时,发出足够大的惊呼示警即可!切记,保护自身安全为要!”
紫鹃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奴婢明白!为了姑娘,奴婢不怕!”
“好!” 陈明远最后看向内室,“老夫坐镇密室,守护玉儿。
林管家,你负责居中联络、接应官差。府中其他忠仆,只在外围虚张声势,制造混乱,务必让杀手以为府中空虚、守卫松懈,方能放心入彀!”
一场精密的“瓮中捉鳖”之局,在陈明远的运筹下迅速展开。
林府上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静待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