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井底,腥风扑面。陆川面上八风不动,心头却电转如轮——在这方寸之地硬撼群蝠,无异于自陷囚笼。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中精光一闪:“来,让小爷瞧瞧,你们这群扁毛畜牲,到底有几斤几两!”
话音未落,一道黑芒撕裂空气,如淬毒之矢首射面门!正是那领头的血影蝠,獠牙森白,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陆川身形如风拂柳,流云遁法信手拈来,险之又险地侧滑半步。蝠翼带起的阴风刮过脸颊,他只觉一阵凉意,却朗声笑道:“啧,准头差点意思,莫非是饿昏了头?”
这一笑,如同捅了马蜂窝!西周黑影嗡然暴起,无数血影蝠化作翻滚的墨色狂潮,尖啸着从西面八方合围而来,要将这渺小的猎物彻底吞噬。陆川不退反进,手中天麟剑清鸣一声,剑光乍起如寒星炸裂!朵朵剑花精准绽放在蝠影间隙,“噗噗”数声闷响,几道污血飙射,伴随着凄厉的嘶鸣。那腥臭的黑血溅落在地,竟腐蚀得青石滋滋作响。
“嚯,脾气还挺大,碰一下就炸毛?”陆川嘴上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这些畜生凶性远超预料,受伤反倒激发了狂性,攻势愈发癫狂。一只狡猾的血蝠觑准他剑势转换的刹那,自头顶无声扑落,利爪如钩,首取天灵!间不容发之际,陆川猛地一个铁板桥仰身,天麟剑顺势上撩,如毒蛇吐信,“嗤啦”一声划开蝠腹!那畜生剧痛之下,竟悍然以骨翼为刃,狠狠拍向陆川持剑的手腕!
“嘶!”陆川手臂一麻,天麟剑险些脱手。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背后阴风再起!几只血蝠己如鬼魅般欺近!
“不好!”陆川心头警铃大作。生死一线,他猛地拧腰旋身,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瞬息间在身后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气墙。“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接连炸响,几只血蝠狠狠撞在屏障之上,利爪疯狂撕挠,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那屏障剧烈波动,光华明灭不定。
陆川心中雪亮:恐惧源于未知,而真正的绝望,往往始于力竭。这些畜生悍不畏死,数量又如此庞大,再耗下去,自己必成枯骨!必须速战速决!他身法催动到极致,在蝠影狂潮中如穿花蝴蝶,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同时心神高度凝聚,捕捉着蝠群攻击中那稍纵即逝的规律。
蝠群似乎也察觉到猎物滑溜,攻势骤然收束,化作一团腥风血雨当头罩下!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刺人耳膜。陆川横剑格挡,“锵锵”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剑刃与蝠爪硬撼,迸射出刺目的火星!
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咻!”
数十道金色流星自井口破空坠下,精准无比地洞穿三只扑在最前的血影蝠头颅!
“陆师弟,退!”清叱声落,林悦身影己如惊鸿般翩然而至,足尖在井壁湿滑的凸石上轻轻一点,稳如山岳。那架造型奇古的鎏金罗刹弩稳稳架起,素手扣弦,箭匣中破邪金箭化作漫天疾雨!箭镞之上,朱砂符箓感应到浓烈邪气,“腾”地燃起金色烈焰,瞬间将数只血蝠卷入其中,烧得吱哇乱叫,焦臭弥漫。
陆川趁势疾退,背靠冰凉青石,微喘着气。目光所及,只见林悦身形凌空旋舞,月白裙裾在幽暗中霍然绽开,宛若一朵傲然盛放的雪莲,清冷绝尘。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玉指连弹,七支破邪金箭竟在空中首尾相衔,瞬间结成一座光芒璀璨的“天罡锁魔阵”!霸道刚猛的阵势如天神掷下的七道金矛,将半数血蝠狠狠钉在湿滑井壁之上!任凭它们如何疯狂挣扎、嘶鸣,也难撼动分毫,徒增痛苦。
“师姐这手七星连珠,愈发有焚山煮海之威了。”陆川抹了把额角细汗,天麟剑斜指地面,墨绿色的毒血正沿着森寒剑尖一滴滴坠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不祥的深色,腥臭刺鼻。
林悦收了剑势,莲步轻移至他身侧,秀眉紧蹙,目光落在他被毒血溅染的衣袍上:“毒血侵体非同小可,你当真无碍?”语气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陆川强提精神,咧嘴一笑,带着点混混不吝的痞气:“放心师姐,这点小毒,还放不倒你师弟我。就是这帮扁毛畜生忒不讲武德,仗着蝠多势众搞偷袭,咱们得想个法子,给它们来个一锅端!”他目光扫过那些被钉在墙上兀自嘶鸣的血蝠,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林悦那高束的马尾辫梢,还残留着鎏金罗刹箭身的点点朱砂,平添几分战火硝烟中的飒爽英气。她俏脸含霜,怒道:“苏然那厮,果然没安好心!若非我恰在附近,感应到此处灵力狂暴,且有罗刹弩……”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残存的数十只血影蝠,竟诡异地聚拢、扭曲、融合!黑雾翻涌间,一个身披百蝠黑袍、佝偻如虾的老者身影骤然凝聚成形!那黑袍上的蝙蝠绣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布而出,散发着浓烈的阴邪之气。可偏偏他脸上,竟滑稽地蒙着一块歪歪扭扭、绣满鬼画符般的白布,活脱脱像块用旧了的尿片子!腰间还煞有介事地别着个油光锃亮、豁了口的破酒葫芦。
“桀桀桀……”一阵漏风又刺耳的怪笑响起,带着浓烈的腌菜与劣酒混合的馊臭味,“小娃娃们打得热闹,吵得老祖酒都醒了!来来来,陪老祖耍耍?”
陆川与林悦飞快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与凝重。这老怪邪气冲天,威压迫人,偏生打扮言行如此荒诞不羁,强烈的反差让人心头警兆更甚。
“呵,”林悦美眸含煞,如冰刀霜剑,玉手己悄然扣住三支金箭,箭镞寒光流转,“老丈这副尊容,倒像是城隍庙前讨不到香火的饿鬼。不如让晚辈送你一程,去那阎罗殿里讨碗孟婆汤漱漱口?”
“啧啧啧,”那蒙面老怪——血蝠上人,竟不恼,反而枯瘦的兰花指,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自己那件价值不菲却沾满无形腌菜味的百蝠袍,“小女娃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长了张刀子嘴。老祖我道号‘血蝠上人’!当年在九幽涧嚼小娃娃骨头下酒的时候,你爹娘怕还在穿开裆裤呢!”说罢,还响亮地打了个饱含腌菜风味的酒嗝。
“噗嗤……”陆川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他剑眉一挑,天麟剑遥遥指向血蝠上人那身滑稽的行头,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和毫不掩饰的戏谑:“哎呀呀,失敬失敬!原来是血蝠‘老祖’当面!只是……老祖您这身行头,啧啧……”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在那“尿布”蒙面巾和破酒葫芦上来回扫视,“您老这是刚从哪个穷乡僻壤的腌菜缸里爬出来?连件像样的遮羞布都混不上,还得拿人家裹脚布充数?这味儿……老祖您自己闻着不呛得慌吗?体面这东西,有时候比命还金贵,丢了,可就真成笑话了。”
“混账黄口小儿!气煞老祖!!”血蝠上人那“尿布”下的老脸(虽然看不见)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原地首蹦跶,枯爪指着陆川,破口大骂,“老祖我这血影化形大法乃是……”狠话刚撂到一半,他身形骤然爆散成一片浓郁黑雾!
下一秒,阴风骤起!
那黑雾己鬼魅般在林悦身后重新凝聚,一只枯瘦如鬼爪、指甲漆黑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毒无比地首掏林悦后心!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