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片场的空调开得很足，但沈青梦的掌心还是渗出了一层薄汗。这是她转型大银幕后的第一部作品，搭档的是三届金像奖影帝陈默，而今天要拍摄的是整部电影最重要的情感转折点——一场需要展现"宿命感"的吻戏。
"青梦，下巴再抬高一点。"导演徐克明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陈默的手放在她腰上，再往下三公分...对，就是那里。记住，这个吻要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观众要能从你们的嘴唇相触的瞬间看到整个宇宙的诞生与毁灭。"
场记打板的声音清脆响起："《混沌理论》第27场，第6次，开始！"
沈青梦闭上眼睛，感受陈默逐渐靠近的呼吸。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相触的刹那，一个冷冽的声音划破了片场的寂静。
"宿命论违背确定性原理。"
整个摄影棚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灯光设备发出的电流声。沈青梦睁开眼，看到站在监视器旁的那个高挑身影——顾宸言，电影的科学顾问，中科院最年轻的量子物理研究所主任，此刻正推着金丝边眼镜，眉头紧锁地盯着拍摄现场。
"顾教授？"徐导摘下耳机，"我们正在拍摄关键镜头..."
"我知道。"顾宸言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但你们要求的'宿命感'在物理学上不成立。根据混沌理论，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会导致系统行为的巨大差异，不存在所谓的'命中注定'。"
片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沈青梦注意到顾宸言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这个平时总是安静待在角落的科学家，此刻站在聚光灯下，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冷光。
制片人王磊小跑过来打圆场："顾教授，这是艺术表达，不必太较真..."
"如果连基本逻辑都不成立，观众如何相信你们所谓的'科学爱情片'？"顾宸言的反问让王磊语塞。
沈青梦突然松开搭在陈默肩上的手："那顾教授认为应该怎么拍？"
这个问题让片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顾宸言，包括己经有些不耐烦的徐导。
顾宸言似乎没料到会被点名，他停顿了两秒，然后大步走向拍摄区。沈青梦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实验室里特有的金属味道。
"示范。"他对陈默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影帝挑了挑眉，绅士地退到一旁。沈青梦发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顾宸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正低头审视着她，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亲吻是物体间的接触作用。"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需要满足三个基本参数。"
说完，他转向导演："请记录。"
徐导下意识地拿起了对讲机。
"第一，距离缩短速率。"顾宸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最佳速度为0.5米每秒，这样既能保证镜头捕捉到表情变化，又不会显得仓促。"
他向前迈了一步，沈青梦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第二，接触面积。"顾宸言的手指虚悬在她脸颊旁，"最大化接触面积能增强感官刺激，但需要考虑鼻梁夹角，建议保持在15度以内。"
沈青梦感觉脸颊发烫。这个人在谈论接吻时就像在讲解电路板组装。
"第三，持续时间。"顾宸言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理论上应持续到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触发呼吸反射，但考虑到拍摄需要，建议控制在氧代谢报警前。"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突然俯身。沈青梦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唇上。没有影帝排练时的技巧性试探，这个吻首接、精确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干脆利落，却意外地令人战栗。
三秒后，顾宸言首起身，推了推有些歪斜的眼镜："这就是符合物理定律的亲吻。"
片场鸦雀无声。沈青梦的耳膜鼓动着剧烈的心跳声，她看到顾宸言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色，尽管他的表情依然严肃得像在参加学术答辩。
"Cut！"徐导突然大喊，"太棒了！青梦，你脸红的样子完美符合角色此刻的心理状态！"
沈青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专业："徐导，这段肯定不能播...但建议写进表演教科书。"
她偷瞄了一眼顾宸言，发现科学家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顾教授，"徐导兴奋地搓着手，"您有兴趣客串一个角色吗？就演您自己！"
顾宸言己经恢复了平静："我的工作只是确保电影中的科学概念没有明显错误。"
"那至少把这段吻戏的参数给我们整理一份？"副导演插嘴道，"可以作为动作指导。"
顾宸言点头，转身走向他的笔记本电脑，背影挺拔得像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沈青梦注意到他走路时习惯性地用指尖推眼镜的小动作，还有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肩胛骨线条。
当天晚上十一点，顾宸言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他的博士生小林拿着一份加急文件站在门口："教授，电影制片方发来的特殊订单。"
顾宸言接过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技术研发请求：《关于全息投影吻戏替身设备的可行性研究》。
"他们说预算没有上限，"小林补充道，"但希望两周内看到原型机。"
顾宸言盯着文件看了许久，突然问道："林同学，你认为人类为什么要用机器替代真实的肢体接触？"
博士生愣住了："呃...效率？卫生？"
顾宸言合上文件夹，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通知项目组，明早八点开会。"他顿了顿，"另外，帮我查一下沈青梦小姐的公开行程表。"
小林瞪大眼睛："教授？"
"科研需要。"顾宸言头也不回地走向实验台，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