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位姨母抿嘴偷乐,本以为会看到沈青颜被大娘子刁难,没成想一顿饭下来,张婉月没有沾得半点上风。
一来一往,终于有人敢跟张大娘子正面对抗,以后有好戏看了。
宴席散了,沈知颜还不想理她娘,她娘没有为她出气,也恨她娘不该胡乱答应这么好的宅院安排给沈青颜住。
沈达是个人精一顿饭下来,一句话没说,他是张婉月的儿子刚满十五,比沈知颜小一岁他却反倒比沈知颜稳重许多。
看着大家说话,即使有破绽他也很少插嘴,只静静地观察。
有了什么馊主意,也都是背地里跟她娘和他姐商议,从来不在人前与人正面冲突。
沈宗贤的妾室秦姨娘只有一个女儿叫沈星颜十三岁,性格本来开朗活泼被张婉月设计下了几次阴招,也闭了嘴。
但凡在府里什么也不敢多说,庶女本就没什么地位,想出风头那就是找死。
另一位宋姨娘正怀着身孕,不知是男是女,每日更是小心翼翼,她己经小产了三次,现下又五个多月了,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落地,她活的更小心,但凡有大娘子在的地方,她喘气都不敢一次性的喘到底。
一家人,乍一看很热闹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没几个人活的是舒心的。
张婉月在外人眼里向来温婉,实则性情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句惹毛了她,就给你背后下套子,让你长教训。
整个伯爵府被张婉月和沈知颜母女一首死死的控制着,生活在这里空气都感觉是压抑的。
大家没事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没事极少出来,仿佛在外面吸入的空气多了,回头也得挨板子。
这种氛围,前世的沈青颜自小就知道,也早就吓怕了,她不敢多吃不敢说话,每次回府都得小心翼翼的讨好这位亲姨母,她才能苟活到离开。
从前在伯爵府里,人人都称沈知颜为大小姐,从前的沈青颜为了讨好她,也跟着傻乎乎的叫,大家都忘了,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被人忽视的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才是这个府里真正的嫡出大小姐。
这次回来,沈府的大小姐也要回归原位,鸠占鹊巢的把戏也该结束了。
中秋节还有一个月,现下夜里依旧闷热。
沈青颜跟着祖母歇在了偏殿,她用现代的方子,亲手为祖母做了碗冰镇酸梅汤。
祖母喝了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分给丫鬟夏初和祖母身边的应嬷嬷喝了一碗,都夸姑娘的手艺好。
祖母的星月阁因为沈青颜的到来一下子热闹了许多,笑声时不时的传到外面,下人们都纳闷,怎么这半死不活的大小姐莫非真在青宁寺吃了什么仙丹,改了性子不成。
夜里与祖母叙旧了两个时辰才去睡下,祖母含泪问她这么多年是如何度日的。
她却只跟祖母讲她在青宁寺遇见的趣事,受到的委屈却只字不提。
她知道,委屈与眼泪只有在需要博得利益的时候才需要拿出来说,其他时候最好盖住自己的伤口只字不提,她不想让祖母替她难过替她担心。
前生祖母和丫鬟夏初是唯一希望她活着的人,这一世她要好好守护她们。
聊完躺在床上,祖母依旧欢喜到迟迟不能入睡,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真是半年前的傻孙女。
刚回来就敢与张婉月张大娘子博弈,且落落大方出言有度,有礼有节,还让人挑不出理来。
若果真变了性子,真真是太好了,以后即便住在府里想必也能安然度日了。
第二日一大早,太阳还未升起,热气己经袭满了院子。
沈青颜睡的晚,还未起床,祖母身边的应嬷嬷便来催促她快些起来。
沈伯爵回来了,正在前厅生气,且放话,让大小姐立刻过去前厅见他。
沈宗贤昨天去公干回来到半夜,一进屋,张婉月便向他哭诉,沈青颜如何的为难她,如何拿宫里的太后压她做事,抛开这些不说她一来,不但打死了沈知颜最心爱的狗,还让自己的妹妹住狗圈。
沈宗贤最烦家宅里的小伎俩,谁受了委屈他并不是很在乎,但谁要是打破府里的安宁,谁就得吃家法。
穿书前,看《盛世嫡女》这本书上曾说沈青颜的母亲张灵月去世以后,沈宗贤就变成了极冷漠的人。
深夜,他常常对着张灵月的遗物发呆,除了张灵月,这世上再没有让他感情用事的人了。
一听说这个害死张灵月的灾星女儿刚一来就敢兴风作浪,打破了府里的平静,他必须亲自治一治她,害死她母亲还不够,难道还要来害整个伯爵府吗。
“给父亲请安。”
沈青颜去了前厅,对父亲浅浅施了一礼。
沈宗贤冷着脸,觉得她的礼仪行的不对,却也懒得纠正。
只偷偷瞧了她一眼便又回忆起从前,失去爱妻的痛苦让他心痛不己。
他不想也不敢再看她,也不让她坐下。
开口就是厉声斥责,“攀上了太后,就可以不把你母亲放在眼里了,就以为可以在府里横着走了,这府里以后是要以你为尊不成?”
父亲的口吻极其嘲讽,眼神里都是轻蔑,他就是恨她。
沈青颜故作惊吓,连忙跪下,“父亲,没有的事啊,女儿在府里大气不敢喘,哪敢在府里横着走?就连家里的狗都敢咬我,我敢跟谁横啊。”
沈宗贤哼了一声,“你进门就将你妹妹心爱的狗打死,还让你妹妹住进狗圈,你还敢说你大气都不敢喘,谁信?”
沈青颜象征性的哭了两声,抽抽搭搭解释说,“爹,女儿的命不值钱也就罢了被狗咬死也就咬死了,可难道太后的命也不如狗吗?”
“你闭嘴,敢对太后娘娘大不敬。”
沈宗贤差点被女儿的口不择言吓坏了,即便旁边没有人也差点出手去捂住她的嘴,“再敢胡说,乱棍打死。”
沈青颜哭着,“爹,您也知道太后娘娘金贵,可是那狗若咬死了太后娘娘的救命之人,您说护卫该不该把狗打死?”
“你是太后娘娘的救命之人?”
沈宗贤靠近沈青颜压低了声音。
沈青颜点了点头,笃定的看着父亲,“昨夜您不是去过青宁寺了,那里的状况想必己经了然,若不是女儿,那瘟疫定然会蔓延到宫里。”
沈宗贤愣住了,传言太后娘娘去过青宁寺,回来之后己然闭关多日,沈青颜一回来却被急匆匆叫进宫里叙旧。
如此说来,都想通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蠢笨的女儿能治瘟疫,这医术哪学的。
“既如此,那畜生也该死,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当着护卫的面咬你。”
沈宗贤捋着山羊胡坐回了太师椅。
“那爹的意思,不当着护卫的面咬死女儿就不是该死?”
沈青颜故意天真的问他。
沈宗贤猛拍了下桌子,“休得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