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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城墙上，城门洞开，透着几分沧桑。
方茴手持长剑，眼神带着几分疑惑，站在季明远面前，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之前你为何不躲我的剑？”
季明远一袭白衣，气质出尘，闻言目光平静，声音温和却坚定：“我的剑永远不指向医者。”
“原来是这样……”方茴轻声呢喃，眼神渐渐化为柔和。她看着季明远，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季明远见方茴神色转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你手中之刀是救人的刀，我不会伤害于你。”
方茴收起了剑，轻轻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想不到你竟也有如此细腻心思。”
季明远爽朗一笑：“你曾救过无数百姓，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
季明远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两样物件——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牒，一块乌木腰牌。
"通关文牒，可保你沿途州县畅行无阻。"他将文牒递给方茴，又举起那块腰牌，"这是太医院特令，若遇疑难杂症或..."他顿了顿，"或官场刁难，出示此牌，可调当地医馆协助。"
方茴刚要推辞，季明远己经将腰牌塞进她的药箱："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等着救命的百姓的。"
"保重。"季明远翻身上马，最后看了方茴一眼，"若改了主意，随时可来京城寻我。"
方茴站在路旁，望着马队扬起的尘土渐渐远去。她摸了摸药箱里的腰牌，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方茴与季明远告别时，风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仿佛在为这段过往画上句号。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决绝又满怀期待地踏上了新征程。
她背着简单的行囊，脚步坚定地朝着下一个县走去。一路上，田野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黄，偶尔有几只鸟儿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方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渐渐散了。
三日后，清河县郊外。
方茴蹲在溪边洗手，清凉的溪水冲走了连日的疲惫。忽然，她手指一顿——水中有股淡淡的金属味。作为医者，她对气味异常敏感。
"姑娘是外乡人吧？"一个背着柴禾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这水喝不得，上游开了矿，河水都染了毒哩。"
方茴连忙起身行礼："老人家，请问县城往哪个方向走？我是一名游医，想看看能否帮上忙。"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郎中？老天开眼！姑娘快随我来，我孙女病了三天了，镇上的大夫都躲起来了！"
跟着老妇人穿过一片稻田，方茴来到一间低矮的茅屋。屋内昏暗潮湿，草席上躺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面色潮红，嘴唇却苍白干裂。
"小莲，醒醒，有郎中来看你了。"老妇人轻轻摇晃孙女，孩子却毫无反应。
方茴立刻放下药箱，手指搭上女孩纤细的手腕。脉象沉细而数，舌苔黄厚。更奇怪的是，女孩颈部有几个细小的红疹，排列得异常整齐。
"发病前可有什么异常？"方茴一边取出银针一边问。
老妇人抹着眼泪："先是突然说不出话，接着就发热昏迷。村里己经有十几个人这样了，都说是什么'哑巴瘟'..."
银针在女孩少商、涌泉等穴位轻刺，方茴又取出程知县笔记中记载的解毒方子，稍作调整后交给老妇人："按这个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
老妇人接过药方，突然痛哭出声："姑娘，县里药铺早被药行会的人把持，没有他们的许可，别说抓药，连医馆大门都进不去啊！"
方茴心头一震："药行会？"
"就是李贾那个天杀的组建的！"老妇人咬牙切齿，"自从程知县...那个好人走了后，周边几个县的药材买卖全被他们垄断了。"
方茴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腰牌。她原以为离开那座城就能远离是非，没想到李贾的阴影无处不在。
"我去。"方茴坚定地说，"您照顾好孩子，我这就去县城抓药。"
老妇人突然跪下："姑娘大恩大德，老身..."
方茴连忙扶起老人，背上药箱匆匆出门。远处，清河县的城墙己经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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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县最大的"济世堂"前，方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哪来的野郎中？"满脸横肉的汉子打量着方茴粗布衣裳，"不知道清河县的规矩？外人行医需要行会许可！"
方茴沉住气："这位大哥，我是来抓药的，不是行医。"
"抓药？"汉子冷笑，"方子拿来我看看。"
方茴刚取出药方，那人就一把抢过，扫了两眼后竟当面撕得粉碎："解毒方？又是治'哑巴瘟'的吧？告诉你，这病没治！赶紧滚蛋！"
周围己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有人小声嘀咕："这月第三个被赶走的郎中了..."
方茴气得浑身发抖，"有人急病！"方茴试图冲进去，"我进去抓药！"
大汉一把推开她："没钱买药，死了活该！"
方茴踉跄几步，药箱摔在地上，腰牌当啷一声滚了出来。
"这...这是..."大汉瞪大眼睛，旁边的同伴己经吓得面如土色。
方茴拾起腰牌，乌木牌面上"太医院特遣"五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乃太医院特派医官，现命你等即刻让开，否则以妨碍公务论处！"
两个汉子面面相觑，终究不敢与朝廷对抗，不情情愿地让开了路。
"怎么回事？"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出，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他目光扫过方茴手中的腰牌，脸上堆起假笑："这位姑娘，在下药行会管事赵德全，不知有何贵干？"
方茴首视对方："我要抓药救人。"
赵德全搓着手："姑娘有所不知，近来药材紧缺，会里规定..."
"规定比人命还重要？"方茴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还是说，你们药行会想跟太医院对着干？"
赵德全额头渗出细汗，眼珠转了转："姑娘说笑了。来人，快按这位姑娘的方子抓药！"他压低声音，"只是这腰牌..."
方茴将药方拍在柜台上："按方抓药，别耍花样。"她指尖轻抚腰牌上的纹路，"这牌子我随时可以送回太医院。"
药童们手忙脚乱地配药时，方茴敏锐地注意到柜台后几个抽屉都贴着封条。一个瘦小的学徒不小心碰掉了一包药，散落的药材里混着发霉的陈皮和虫蛀的人参。
"这就是你们卖的'上等药材'？"方茴冷笑。
赵德全慌忙挡住她的视线："姑娘误会了，这些是...是要扔掉的次品。"
方茴不再多言，接过包好的药转身就走。刚踏出门槛，却听见赵德全在身后阴恻恻地说："姑娘医术高明，不如留下来坐堂？我们李会长最爱结交高手了。"
"不必了。"方茴头也不回，"告诉李贾，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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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茅屋，方茴立刻煎药。药香弥漫间，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说起近况："...自从李大人调走，新来的知县跟李贾称兄道弟。现在连井水都要交'净水钱'，不然就说是'污染水源'..."
方茴搅动药勺的手突然一顿："污染水源？"
"是啊，说咱们百姓不懂取水，非要买他们药行会的'净水丹'..."老妇人啐了一口，"呸！那黑丸子扔进井里，水都变苦了！"
方茴猛地站起身："阿婆，村里发病的人，是不是都喝了加'净水丹'的井水？"
老妇人愣住了："姑娘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方茴迅速翻开药箱，取出一包银针和几个小瓷瓶。她蘸了点女孩的唾液涂在银针上，针尖渐渐泛出诡异的蓝色。
"果然是水银中毒！"方茴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净水丹'里掺了朱砂！"
（注：朱砂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古代常用作颜料或药材，过量会导致汞中毒）
她立刻修改药方，加入更多绿豆、甘草等解毒药材。正要解释，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就是这儿！那野郎中肯定藏在这儿！"是赵德全的声音。
茅屋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壮汉闯了进来。赵德全躲在最后，指着方茴喊道："就是她冒充太医院的人！给我抓起来！"
老妇人颤巍巍地挡在孙女床前："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为首的壮汉狞笑，"在清河县，李会长的话就是王法！"
方茴悄悄将银针夹在指间，正要出手，忽听屋外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白影如惊鸿般掠过，壮汉们的棍棒齐刷刷断成两截。
季明远收剑入鞘，衣袂飘飘地落在方茴身前："看来我的腰牌，还是没能让你远离麻烦。"
方茴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
"太医院的腰牌都有特殊印记。"季明远转头看向吓瘫的赵德全，"我一路跟着药行会的人，果然找到了你。"
赵德全突然跪地磕头："大人明鉴！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都是李会长...不，李贾那厮的主意啊！"
季明远冷冷道："李贾贩卖毒药、垄断药材、残害百姓，朝廷己经下了海捕文书。"他看向方茴，"现在，能让我看看病人吗？"
方茴侧身让开，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她看见季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夕阳从破旧的窗棂斜射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床上的小女孩，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