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火工房外的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滑。
楚狂歌蹲在墙角扒冷粥,陶碗里的米粒还沾着昨夜的炭灰——这是小翠今早故意打翻的,美其名曰"给废柴的赏赐"。
他正就着咸菜抿第二口,院门口突然传来皮靴碾碎石子的声响。
张晨来了。
大管家的玄色锦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玉牌坠着的珊瑚流苏扫过地面,像条吐信的蛇。
他站在晒得发白的木台阶上,目光在楚狂歌身上扫了一圈,:"楚火工。"
粥碗"当啷"落地。
楚狂歌抹了把嘴站起来,故意踉跄两步:"张管事,小的...小的没偷懒,今早天没亮就起来干活了..."
"闭嘴。"张晨甩袖打断,从袖中摸出块裹着红绸的玉简,"你先别清灰了!内门弟子宋云舟要火精石,限时一日。上次你练的火精石品质还可以,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火精石需在千度熔炉里用灵根引动地火,稍有偏差就会炸炉。
往年试过让练气期弟子炼,都有三成炸炉率,楚狂歌昨天炼制的火精石确实让张晨感觉意外。
楚狂歌低头盯着自己沾着炉灰的手,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丹田那团火灵根在发烫——这是吞噬了前日被他埋尸的弟子后,系统融合的宝物特性。
此刻他掌心的薄茧下,正藏着昨夜用吞噬值兑换的"地火引"残页。
"张管事..."他咬着嘴唇抬头,眼尾泛红,"小的...小的真不行,那天是小的走了狗屎运了,要是炸了炉..."
"炸了?"张晨突然笑了,指尖重重戳在楚狂歌胸口,"炸了就卷铺盖滚出玄铁坊。成了...倒也没赏。"他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墨老会在旁监工。"
墨老是玄铁坊最老的匠师,据说当年给元婴大能打过兵器,一双眼能看透炉子里的火候。
楚狂歌余光瞥见墙角阴影里的灰袍身影——那是墨老,正着手中的铜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子忽明忽暗。
日头爬到中天时,火炉操作台的铁架被晒得发烫。
楚狂歌挽起的衣袖下,两条胳膊布满新烫的水泡——这是他故意凑近火口蹭的。
墨老在一旁说道:"你这小家伙,炼个火精石怎么跟烤红薯似的!昨天那火精石真的是你小子练的么?看你现在这样,可不像是能练出火精石的样子!"
他弯腰装模作样翻搅坩埚,指腹在炉壁内侧快速画了道暗纹——这是昨夜用吞噬的阵法师记忆刻的火灵根共鸣阵。
丹田的火灵根突然震颤,炉底地火应声腾起,青紫色火焰裹着金芒窜起三尺高,将他额前碎发都烧卷了。
楚狂歌在火焰里眯起眼——系统光屏浮现在眼前,【火灵根契合度87%】的字样让他心跳加速。
他反手抓起旁边的淬毒匕首(吞噬毒修时融合的宝物),刀尖在坩埚边缘敲了七下,每敲一下,火焰就矮三寸。
"这...这是'七星定火诀'?"
角落里传来惊叹。
楚狂歌余光扫过——墨老不知何时站到了操作台五步外,烟杆早扔在地上,枯瘦的手正掐着法诀,眼中精光暴涨。
午后的火工房侧室飘着霉味。
楚狂歌刚擦完汗,门就被"吱呀"推开。
小翠裹着香粉味挤进来,藕荷色纱裙扫过他的裤脚:"楚弟弟好本事呀~"她指尖勾住他的衣领,温热的吐息喷在耳垂上,"姐姐就说嘛,你哪是废柴..."
楚狂歌顺势往后仰,后背抵在发霉的木柜上,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吞噬杂役时得到的"听风珠",能录下方圆十丈的声音。
他装出慌乱:"翠姐别闹...我就是运气好..."
"运气?"小翠的指甲掐进他锁骨,"张管事说你最近总往炭窑跑,怀里还揣着什么宝贝。"她忽然笑了,眼尾上挑,"姐姐帮你瞒着,可总得有点好处吧?"
楚狂歌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翠姐想要什么?"
"昨夜后巷,张管事跟刘护院说..."小翠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蚊子,"说等你炼完火精石,就搜你的铺盖。要是查出什么...嘿嘿,玄铁坊后山的野狼,最馋火工的骨头。"
楚狂歌的瞳孔缩了缩。
他望着小翠涂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小翠惊呼一声,却见他低头用鼻尖蹭她发顶:"翠姐对我真好。"他的手指在她腰间快速一按——那是吞噬系统教会他的点穴手法,能让小翠三刻内说不出关键信息。
黄昏的测试场被晚霞染成金红。
张晨捏着火精石的手在发抖。
本该泛着淡红的火精石此刻流转着赤金纹路,表面还浮着若隐若现的火纹——这是只有金丹修士才能炼出的"赤焰火精"。
"这不可能!"他猛地抬头,盯着楚狂歌沾着炉灰的脸,"你...你偷了谁的灵根?"
楚狂歌慌忙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张管事明鉴!小的就是按墨老教的法子炼的...真没偷..."
"住口!"张晨甩袖转身,玄色锦袍扫得石桌嗡嗡作响,"任务通过。"他踉跄两步,又回头冷笑,"别得意,玄铁坊的规矩,你还没摸透。"
深夜的后山虫鸣刺耳。
楚狂歌蹲在张晨私宅的窗下,借着月光往瓦缝里塞了团东西——那是"火蜂蛊",遇热就会炸出浓烟。
他又摸出张字条,用血写了几个字,压在门槛下的青石板底。
"有些事,别太过分。"
他退到树后时,窗纸突然亮起灯火。
张晨的影子在窗上晃动,先是暴跳如雷地掀翻书桌,接着又突然静止——他发现了字条。
楚狂歌望着那团晃动的影子,嘴角勾起抹邪笑。
夜风卷着炭灰扑在脸上,他摸了摸怀里的火灵根,能清晰感觉到它在发烫——像在期待猎物入瓮。
月上中天时,玄铁坊最深处的暗室里,张晨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符。
符纸燃尽的瞬间,三个黑影从梁上跃下,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小崽子..."张晨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必须查清楚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