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十月初一，寒衣节。
迎春裹着杏色夹袄，踮着脚往祠堂方向张望。贾赦今日要主持祭祖，这是她难得能见到父亲的机会。
"姑娘仔细着凉。"绣橘替她拢了拢衣领，"老爷这会儿怕是没空..."
"嘘——"迎春竖起耳朵，"你听！"
远处传来贾赦的怒骂声："混账东西！连个账本都看不住！"
迎春眼睛一亮，拉着绣橘就往声源处跑。穿过两道月亮门，只见贾赦正在书房外训斥一个管事，地上散落着几本账册。
"父亲安好。"迎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贾赦扫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你来做什么？"
"女儿...女儿给父亲送寒衣。"迎春从绣橘手里接过包袱，捧到贾赦面前，"是女儿亲手绣的护膝。"
包袱皮一抖，露出对靛青色护膝，上头用金线绣着貔貅纹样——招财进宝的吉兽。
贾赦的眉毛动了动："你绣的？"
"嗯！"迎春用力点头，"女儿听说父亲腿脚畏寒，特意跟绣橘姐姐学的针线。"
贾赦随手翻了翻护膝，突然"咦"了一声。夹层里竟缝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几行数字。
"这是..."
迎春踮起脚，小声道："上月父亲书房丢的账本，女儿在周瑞房里见过..."
贾赦瞳孔一缩。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这账本怎会...
"父亲看貔貅的眼睛。"迎春指着护膝上那对金灿灿的兽瞳。
贾赦仔细一瞧，左眼绣着"叁"，右眼绣着"柒"——正是账本缺失的那两页编号！
"你..."贾赦蹲下身，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庶女，"还知道什么？"
迎春从袖中掏出个小本子："周嬷嬷贪了父亲书房五两银墨，李管事换了父亲收藏的端砚，还有..."
贾赦越看越心惊。这小本子上不仅记着下人贪墨的明细，还标注了时间、证人，甚至赃物去向！
"这些...都是你发现的？"
迎春眨眨眼："女儿常来父亲院里玩呀。"说着指了指书房窗下的蚂蚁窝，"它们搬家时，总有些碎纸屑..."
贾赦突然大笑，震得树上的麻雀都飞走了。他一把抱起迎春："好女儿！今晚来我书房用膳！"
绣橘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在老爷书房窗下玩过？那些蚂蚁分明是...
"绣橘姐姐快来！"迎春在贾赦怀里招手，"父亲说要赏我们糖蒸酥酪呢！"
当夜，贾赦书房灯火通明。迎春坐在特制的高凳上，小短腿晃啊晃，看着父亲训斥一众管事。
"周瑞！你可知罪？"贾赦将账本摔在地上。
周瑞跪着首喊冤，首到迎春"不小心"碰翻了茶盏，茶水泼在账本上，渐渐显出一行行朱砂小字——正是他篡改账目的证据！
"这...这不可能！"周瑞面如土色。
贾赦冷笑："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全家发卖！"
处置完下人，贾赦转向迎春："二丫头，你想要什么赏？"
迎春咬着糖蒸酥酪，含混不清地说："女儿想...要个算盘..."
三日后，贾赦派人送来一架紫檀算盘，珠子是上好的和田玉。随行的还有位姓孙的老账房，说是专门来教二姑娘算账的。
周嬷嬷听说这事，在屋里哭天抢地："我的老脸往哪搁啊！"
绣橘正在给迎春梳头，闻言撇撇嘴："谁让她总克扣姑娘的月例。"
迎春晃了晃新得的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翻开小本子，在新的一页画了个圈："第一个。"
"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迎春跳下绣墩，"走，咱们去给父亲请安！"
穿过回廊时，几个管事见了她纷纷行礼，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迎春笑眯眯地点头，小手却悄悄攥紧了算盘。
父亲书房的门，终于为她敞开了一条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