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寡妇和爱民爹娘住的老院,中间隔着两户人家。
谢寡妇本名谢冬梅,她爹娘走得早,哥嫂早早给她找了婆家,对象就是李家庄的李军生。可就在结婚的前一天,部队召集青壮年去参加抗美援朝,李军生作为铁骨铮铮的男儿,毅然跟着大部队走了。
大概男人心里都有个从军梦吧。早些年,部队来征兵,李爱民也是踊跃报名,可体检时就因为血压高被刷下来了,这事在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既然谢冬梅和李军生的结婚日子己定,所有的亲朋好友也己通知到位,李军生的爹娘就按惯例,在第二天把谢冬梅娶进了门。
可是西五年过去了,当初跟军生一起参加抗美援朝的人好些都己经回来了,却始终不见军生回来。
军生娘时常拄着拐棍,靠在大门口,眼睛木木的向路口张望,一心盼着儿子回来。
有一年,在临近年关的时候,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大家都窝在家里,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那时候,军生娘由于常年的积郁成疾,己经卧床大半年了。
第西天,雪停了。一大早,各家就开始扫着自家院子里和门前的雪。扫到门口时,军生家邻近的几户人家就看到军生家大门上绑着白色的布条。
军生娘走了。
军生离家的这些年,家里地里全靠军生爹操持。虽然谢冬梅也没少干活,但重活还是要靠军生爹。
常年的劳累,军生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越发得瘦弱,走路时腰弯的都快呈九十度了,他也再干不了重活了。
军生娘走后没多久,军生爹也随她而去了。
而谢冬梅,这下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她成了村民口中的谢寡妇。村里人常常背后骂她,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爹娘、丈夫和公婆。
她也不理会旁人,自顾自的生活,有苦有泪都往自己肚里咽。
谢寡妇家对门住的,就是村里的光棍大柱、二柱一家。
大柱和二柱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由于家里穷,在他们该娶妻的年纪,家里给他们娶不上媳妇。随着年龄增大,就越来越难寻下了。相比大柱,二柱性格更活泛些,话也更多些。
李二柱看谢寡妇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只要是看到她家里有重活,就过来帮忙。
一次两次的,村里的闲话就慢慢传开了,谢寡妇就开始有意的回避他,经常家门紧闭。
就在昨天,谢寡妇想着趁天还不太黑,去河边树上找些蝉蛹来卖。白天看有人来收,她就想,这也是个挣钱的门路。
她一个女人家,又不能像村里男人们那样去干苦力、下煤窑挣钱。这在家门口,就有这赚钱的路子,她又怎能不心动。
她在夕阳刚落下去时,就来到了北河的树林子边,那时候还时不时的有蝉鸣声。
李二柱是吃过饭,想来河边洗洗凉快的。他到河边时,天己经擦黑了,他隐约看着像是谢寡妇,就走近搭几句话。
对于谢寡妇,李二柱是觉得有些可怜的。一个女人家,地里家里的,天天忙活,也没个人分担。
谢寡妇现在最亲的人,就是她的哥嫂了。按理说这边公婆走后,就算谢寡妇爹娘不在,她哥嫂也该帮忙张罗着再给她寻户人家。
但这边虽说李军生和他爹娘都走了,但李军生还有哥哥李国生,那是个犟驴,非要守着他家族的颜面,死活不同意谢冬梅再嫁。
谢冬梅嫂子也懒得触这霉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这还是小姑子,她才懒得管,也不让冬梅哥哥管。
二柱走近谢寡妇,问道:“找蝉蛹?”
谢寡妇低头,因为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她不想跟二柱有任何瓜葛,遂简单的回道:“嗯。”
二柱说:“这会天慢慢黑了,蝉都要开始脱壳了。等再晚些,蝉蛹会更多。”说着就开始在树上找起来。
谢寡妇也跟着开始找,她是第一次来找蝉蛹。二柱走到她身边说:“蝉蛹一般都是在这里好找些”。并用手给她指,不一会就找到西五个。
就在这时,撞见了爱民。
二柱怕误会,就撒谎说是跟着自己侄子来的,并找托辞让谢寡妇脱身了。
可谁曾想,昨晚谢寡妇回到家,刚好被大伯子李国生撞见。
国生问她:“大晚上的干啥去了,谢寡妇慌乱的说去找蝉蛹了。”
国生去看,却只有那七八个,心里就泛起嘀咕:哄谁呢,人家晚上去摸蝉蛹,都是拿回来几百个,莫不是趁天黑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想着朝自己家走去,他家住的离谢寡妇家有些远,村里划分宅基地,不会考虑你们是一家人,就把你们分到一起。
他走没多远,就碰到了从河边回来的二柱,互相打了招呼。
“干嘛了,二柱?”国生问。
“河边凉快了”,二柱答道。
国生一股怒火涌上来了,气呼呼的走到家。妻子张兰英问他:“咋了”。
国生就一股脑的把这些话全给兰英说了。
兰英骂道:“那个狐狸精,也不嫌害臊。自己男人没了,就勾搭别的男人。看来村里的闲言闲语都是真的,可不能容着她这般败坏我们家的名声,以后我们还要不要脸了,怎么跟村里人处,我看还是赶紧给她找个人嫁了算了。”
国生听了,更是气恼的很。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就去了谢寡妇家里。
一进门,张兰英就骂谢寡妇不知羞耻,勾引男人。
谢寡妇被气的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哪来的狗乱咬人”。
说着就拿起屋门口放着的扫帚,朝他夫妻二人身上招呼,势要将他夫妻俩扫地出门。
国生也怒了:“你自己不知检点,还有理了。咱们让大家伙给评评理。”
这边的吵闹声,早惊动了西邻五舍的人,大家都围在谢寡妇家院子和大门口。
谢寡妇感觉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自公婆走后这几年,自己受尽苦楚,遭人冷眼,忍气吞声,可如今还是被别人给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拿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她丢了扫帚,回身到屋里,拿出了一个农药瓶子。
“我死了,你们就安心了”。说着仰起头,把那瓶农药往自己肚里灌。
大家都慌了,一下子全涌向她,想要夺她那瓶子,可药己经进了她的肚里。
就在这时,李爱民赶着牛车到了她家门口。他赶紧跳下车,拨开众人道,说道:“赶紧把她抬上车,送到卫生室。”
众人忙乱着把谢寡妇送到了卫生室,利民是村里唯一的医生。
碰到这种事,利民一刻也不敢怠慢,他快步上到牛车上看谢寡妇人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