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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辉拖着被黑色根须侵蚀的右臂寻找高小雅。
废弃车间里，他看见高小雅正举着针管等他。
于来了，最后一个样本。”
警察撞开门的瞬间，张杰辉体内的寄生根须突然暴走。
它们疯狂钻出皮肉，却不是扑向高小雅，反而裹住他全身猛力撕扯。
“不！协议不是这样的！”高小雅惊恐尖叫。
张杰辉在剧痛中看到根须尖端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贪婪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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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辉在黑暗里奔跑，或者说，是那东西拖着他奔跑。右臂像个灌满冰水的铅袋，沉甸甸地坠在身侧，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肩膀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骨头正被无数细小的砂轮打磨。那幽蓝的磷光在手背的血窟窿里规律地明灭，每一次亮起，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痹感顺着胳膊蛇一样向上攀爬，舔舐着他的脖颈，首逼太阳穴。
脑子里那“嗡”鸣成了唯一的坐标，尖锐、冰冷，无情地碾碎他残存的念头。高小雅。高小雅。高小雅。这个名字是毒药，是诅咒，是唯一的路标，烧灼着他仅存的意识。警笛的呜咽声早就被甩在身后模糊的工厂轮廓之外，现在，只有脚下踩碎瓦砾的咔嚓声，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还有那无休止的嗡鸣，在死寂的废弃厂区回荡。
他像个控的木偶，冲进一个半塌的车间大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扑面而来，混杂着铁锈、机油和某种东西腐败的甜腥气。高大的、沉默的机器轮廓在黑暗中蹲伏，如同远古巨兽的骨架。破碎的玻璃窗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地上画出扭曲的光斑。
嗡鸣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穿他的天灵盖！方向无比清晰——就在前面！
张杰辉踉跄着转过一台巨大的、布满暗红锈迹的冲压机床。前方，月光勉强照亮一小片空地。
一个人影静静站在那里。
高小雅。
她不再是记忆碎片里那个带着毒钩眼神的女人。月光勾勒出她过于苍白的脸，一丝精心描画过的口红红得刺眼。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双手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右手稳稳地举着一支注射器。细长的针头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着一点寒星般的光。
她看着他，看着他像一具从泥沼里拖出来的破布偶，看着他右臂伤口里那诡异的幽蓝光芒，看着他脸上凝固的、彻底被非人杀意扭曲的神情。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嘲弄，甚至没有一丝意外。那里面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件终于到货的实验材料。
“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车间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最后一个样本。”
最后一个样本？
这几个字像冰锥，狠狠凿进张杰辉被嗡鸣和杀意灌满的颅腔。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巨大的困惑和惊悸，如同沉船前最后的气泡，在沸腾的恨意之海中挣扎着冒了出来。样本？什么样本？他难道不是来复仇的吗？来撕碎她的吗？
脑子里的“嗡”声瞬间狂暴！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那东西似乎被“样本”这个词激怒了，或者……是感到了某种致命的威胁？右臂伤口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不是麻木的冰冷，而是滚烫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里面的东西被彻底惊醒，正疯狂地扭动、膨胀！那幽蓝的光芒骤然炽亮，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染上鬼魅般的色彩。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跳动！不是他的意志！是里面的东西在动！几条之前只是隐约可见的黑色线虫般的根须，此刻正疯狂地从血肉窟窿里钻出来，贪婪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活物感，吸吮着渗出的黑红血脓，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
“嗬…呃啊！”他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因内部的剧变而剧烈摇晃，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不断蠕动的右臂，指甲深深抠进皮肉，试图阻止那可怕的生长。
高小雅依旧举着针管，眼神却微微眯起，像在研究一个失控反应。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那冰冷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安静！”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命令的口吻，像在呵斥一头不听话的野兽，“很快就好！”
就在这时——
“砰！！！”
车间巨大的、锈死的铁门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扇门猛地向内凹陷变形！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撕裂了死寂！
警察！他们撞门了！
门栓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线强烈的手电光柱，像审判之剑，猛地刺破门外浓重的黑暗，狠狠劈进车间内部，瞬间锁定了空地中央的两人！
“警察！不许动！张杰辉！高小雅！”威严的吼声如同炸雷，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巨响，成了压垮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杰辉脑子里的嗡鸣，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峰！尖锐到无声！仿佛整个颅腔都在高频震颤！右臂伤口里那幽蓝光芒猛地炸开，亮度瞬间吞噬了手电光！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和冰冷意志彻底淹没了他！
“呃——！！！”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他喉咙里挤出。
但接下来的景象，让高小雅脸上那仅存的冰冷瞬间碎裂，化为极致的惊骇！
噗嗤！噗嗤！噗嗤！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撕裂声，张杰辉右臂那个恐怖的伤口，猛地炸裂开来！不是血花西溅，而是无数条拇指粗细、如同疯狂扭动的黑色电缆般的根须，裹挟着粘稠的黑血和破碎的皮肉碎片，狂乱地喷射而出！
这些根须漆黑、油亮，带着一种活物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湿滑光泽，表面布满细密的、吸盘般的结构。它们没有扑向近在咫尺、举着针管的高小雅。
它们的目标，是张杰辉自己！
如同无数条饥饿的巨蟒发现了鲜美的猎物，这些暴走的黑色根须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闪电般卷向张杰辉的身体！脖子！胸膛！腰腹！双腿！它们死死缠绕、勒紧！坚韧的工装布料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吸盘贪婪地吸附在他的皮肤上，疯狂地吮吸！更可怕的是，一些根须的尖端，竟然像活物般张开，露出布满细小利齿的口器，狠狠撕咬下去！
“啊——！！！”
张杰辉的惨叫声己经完全变形，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他整个人被无数疯狂扭动的黑色根须包裹、拉扯，像一个被蛛网捕获的飞虫，悬在半空剧烈地痉挛、抽搐。月光和手电光下，那场景如同地狱绘图——一个人形的茧，被自身血肉里长出的怪物疯狂吞噬！
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脑子里所有的嗡鸣和杀意。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张杰辉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其中一根最粗壮的、正缠绕着他脖颈的黑色根须尖端。
那尖端，在疯狂地扭曲、膨胀……隐隐地，凝聚出了一张模糊的、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贪婪裂开、布满细密尖牙的嘴！
高小雅僵在原地，手中的注射器“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她精心维持的冷酷面具彻底崩塌，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恐惧。她看着那团疯狂吞噬宿主的黑色活物，看着那张在根须尖端若隐若现的贪婪的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充满绝望的尖叫，穿透了警察的吼声和根须撕裂皮肉的恐怖声响：
“不——！协议不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