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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龙哥踹进粪坑的张杰辉像蟑螂般爬了出来。
他攥着沾血的匕首扑向仇人，却被一脚踹飞。
看守们像拖死狗般将他扔进铁笼，恶臭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当锁链声远去，笼中那具“尸体”的右手突然抽搐起来。
匕首锋刃在黑暗中闪过一线寒光——他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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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真他娘臭得钻脑仁儿！”矮胖子捏着鼻子，声音闷得像是从水缸里冒出来的泡泡，脸皱成一团酸菜疙瘩。他另一只手死死揪住张杰辉破烂裤管的一角，像拖拽一袋腐烂的垃圾，硬生生把他从油腻腻的地上扯离。
张杰辉的身体软塌塌的，脑袋和后背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一下一下地磕碰摩擦，发出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噗噗”声。他像一截彻底朽烂的木头，任凭拖拽，只有偶尔被地面硌到时，喉咙深处才会泄出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抽气，混着血沫的污水，从破烂衣襟的缝隙里不断渗出，在他身后拖出一道蜿蜒、污秽的湿痕。
瘦高个端着枪，枪口死死指着地上那团不成形的烂肉，可脚步却下意识地离得远些，再远些，生怕那冲天的恶臭沾到自己裤脚上。他嘴里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妈的，真属蟑螂的！粪坑里泡半天还他妈能喘气？邪了门了！”
两人合力，把张杰辉拖向赌场后头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常年不见光，空气里永远漂浮着一股灰尘和铁锈混合的阴冷霉味。角落里，孤零零地杵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子，笼门敞开着，像一张黑洞洞的、等待吞噬的嘴。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炸开。张杰辉被他们毫不客气地、用尽全力掼进了冰冷的铁笼子里。身体砸在生铁条上，又软软地滑落下去，蜷缩在笼子最脏污的角落，像一堆被抛弃的破布。剧烈的震动似乎终于撬开了他紧闭的牙关，又一股暗红色的血沫子，混着浑浊的脏水，从他嘴角无声地淌下来，滴落在积满灰尘的笼底，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污迹。
“快快快！锁死！”矮胖子像是被烫了手，飞快地缩回胳膊，使劲在裤子上蹭着，仿佛沾上了什么剧毒，“锁死！钥匙呢？拿过来！”
瘦高个也忙不迭地掏出那把沉甸甸的大铁锁，“咔嚓”一声脆响，锁舌牢牢扣进了锁环。他用力拽了拽，确认锁得严丝合缝，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不知是吓出来还是累出来的冷汗。
“行了，妥了！这玩意儿插翅也难飞！臭死老子了！”矮胖子捏着鼻子，声音嗡嗡的，一脸嫌恶地朝笼子里啐了口唾沫，“妈的，赶紧走，多待一秒老子都得吐！”
两人像是终于摆脱了瘟疫源头，逃也似的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后巷里显得格外急促，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通往前面赌场的那扇厚重铁门后面。
“哐当！”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铁门被用力摔上。赌场里那些被隔绝的、隐约的喧嚣——粗野的叫骂、骰子滚动、筹码哗啦的碰撞，还有女人捏着嗓子发出的尖利笑声——像是被这道门彻底吞没，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杂物间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血腥、粪污和铁锈的恶臭，无声无息地弥漫，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
笼子里，那团蜷缩的、散发着恶臭的“破布”，一动不动。时间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秒都沉重地坠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弹指，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突然——
笼底那沾满污血和灰尘的右手，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像是一条被电流击中的垂死之虫。几根骨节扭曲变形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油腻的笼底，指甲刮过粗糙的铁板，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滋啦”声。
紧接着，那团“破布”猛地弓起腰背！
“呃啊——！”
一声非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撕裂出来！那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浓重的血沫翻涌的咕噜声。他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狠狠撕扯，剧烈地抽搐、痉挛，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血块，混合着胆汁般的黄绿色污物，猛地从他口中喷溅出来，狠狠砸在面前的铁笼栏杆上，又缓缓地、粘稠地向下流淌，糊满了冰冷的铁条。
这阵剧烈的抽搐仿佛耗尽了他刚刚聚起的一丝生气，身体猛地一软，再次重重地瘫倒下去，脸侧着贴在污秽冰冷的笼底，只剩下胸腔还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子。
冷汗，混着污血，浸透了他额前纠结成绺的头发，一滴滴砸落。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全身每一寸骨肉里疯狂穿刺、搅动。被龙哥踹中的肋下，每一次呼吸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撞上墙壁的脊椎骨，更是传来阵阵让他眼前发黑的碎裂感。
完了吗？就这样像条蛆虫一样烂死在这铁笼子里？
高小雅那张梨花带雨、却暗中算计的脸，龙哥那居高临下、视他如垃圾的刀疤脸，还有那两个看守嫌恶又恐惧的眼神……这些画面在他被剧痛和黑暗不断撕扯的意识里疯狂闪烁、放大。
恨！
一股比粪坑里的黑暗和恶臭更加粘稠、更加冰冷、更加灼热的恨意，猛地从他那几乎碎裂的胸膛深处炸开！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麻木的堤坝，席卷了西肢百骸！
这恨意给了他力量，一种近乎回光返照的、燃烧生命的力量！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一拧身！这个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处，痛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再次昏厥过去。但他成功了！
那把一首死死攥在右手里的匕首！
那把沾着仇人血的、冰冷坚硬的匕首！
被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地、牢牢地压在了自己身体下面，紧贴着肚腹的位置！
冰冷的金属刀身，隔着那层薄薄的、被血污浸透的破烂布料，紧贴着他滚烫的、残破不堪的皮肤。那尖锐的触感，那熟悉的、属于杀戮的形状，像一道微弱却倔强的电流，穿透了无边的剧痛和昏沉。
张杰辉布满血丝、几乎被血污糊住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一条缝！
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灰暗死寂？
只有一片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猩红！
那是地狱之火在焚烧，是滔天恨意在凝聚，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最恶毒的诅咒。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带来新的剧痛，但他死死压住身下的匕首，仿佛那是他唯一仅存的生命。
铁笼外的黑暗依旧浓重，死寂依旧无声。赌场隐约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只有那把紧贴着他滚烫身体的匕首，在绝对的黑暗里，借着远处铁门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极其微弱的光，刀锋边缘，悄然闪过一瞬冰冷、淬厉、足以割裂一切的寒芒。
这寒芒，映在他猩红的眼底，无声地宣告——
这人间地狱，这血肉磨盘，他张杰辉，爬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