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的空调吹得苏晚手指发僵。她盯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监狱里养成的习惯让她不自觉数着经过的路灯——第十七盏时,车停在了东海市第三医院急诊部前。
"苏小姐,请跟我来。"
林秘书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时,苏晚突然抓住防火门把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探监室的铁栅栏。
"我妹妹...还活着吗?"
林秘书转身,看到她指甲缝里还留着公交站台蹭到的铁锈。
"苏晴小姐在606病房。"他停顿两秒,"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虚掩着。苏晚透过缝隙看见输氧管下那张小脸——曾经圆润的脸颊凹陷成两个阴影,床头卡"22岁"的数字像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姐?"
塑料椅在地面刮出刺响。苏晴试图撑起身子,留置针在苍白的手背上鼓起青筋。苏晚闻到熟悉的椰子香波味道——和她入狱前给妹妹买的最后一瓶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苏晚把塑料袋攥出簌簌声,里面装着出狱时那件旧牛仔外套。
"去年冬天。"苏晴的指尖碰到她监狱里磨出的茧,"顾医生说..."
"顾明远?"苏晚猛地抬头,输液架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白大褂胸牌反射的冷光里,顾明远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好久不见,苏小姐。"
消毒凝胶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苏晚看着他把听诊器绕上脖颈,这个动作五年前他在法庭作证时也做过。
"血常规显示原始细胞占比35%。"顾明远翻着病历,钢笔在"陆氏慈善基金"的印章上点了点,"幸好有陆总特批的医疗援助。"
苏晚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百达翡丽——和她当年在顾氏保险柜见过的那只一模一样。
"姐..."苏晴突然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鸣叫。苏晚按住妹妹颤抖的肩膀,摸到嶙峋的肩胛骨。
护士冲进来调整输液泵时,顾明远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以为出狱就是结束?"他指腹擦过苏晴的输液管,"化疗只是开始。"
林秘书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苏晚突然抓住顾明远的手腕。她感觉到脉搏在皮肤下跳动,就像五年前那个雨夜被他反剪双手时的频率。
"606需要换床单。"护士的声音打破凝滞。苏晚松开手,看见顾明远白大褂袖口沾了自己掌心的监狱纹身墨水。
林秘书站在门口,平板电脑屏幕亮着陆沉的签名:"陆总提议转院。"
窗外暮色爬上窗台,把心电监护仪的曲线染成暗红色。苏晴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睫毛在眼下投出蛛丝般的阴影。苏晚用棉签沾水润湿她干裂的嘴唇,想起最后一次探监时妹妹带来的自制润唇膏。
"医疗首升机明早七点到。"林秘书递来热咖啡,热气在空调房里迅速消散,"陆氏私立医院有更好的层流病房。"
苏晚看着咖啡表面浮起的油脂,突然问:"条件是什么?"
走廊应急灯突然亮起,在林秘书镜片上投下十字光斑。"陆总希望您担任私人厨师。"他调出合同页面,"月薪足够覆盖治疗费。"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苏晚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陆氏集团双子塔的轮廓,玻璃幕墙正将落日折射成血橙色。
"告诉陆沉,"她撕开糖包倒进咖啡,白糖簌簌落下的声音像监狱放风时的碎石子,"我要先见捐赠者资料。"
夜色完全笼罩病房时,苏晴在梦中呓语:"姐...桂花开了..."苏晚望向窗外的绿化带——那里确实有棵桂树,细小的花瓣正无声坠入排水沟。
她摸向牛仔裤口袋,触到出狱时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最下面压着张泛黄的食谱卡片,边缘还沾着五年前厨房爆炸留下的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