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郊外,一处废弃多年的旧仓库。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仓库内部,只有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悬挂在中央,散发着惨白的光芒,照亮了空旷空间的一角。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角落里,一把冰冷的铁椅子束缚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正是调查组内部揪出来的那个内鬼——金哲民。
他曾经是李承焕手下一名看似勤恳可靠的年轻检察事务官,前途光明。然而,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下,他选择了背叛,成为了安插在李承焕身边的一颗毒瘤,不断将调查组的核心情报泄露出去。
此刻的金哲民,早己没了往日的精干模样。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上的西装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像一条被逼入绝境的丧家之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颤抖。
冰冷的铁椅子如同刑具,紧紧地锁着他的手腕和脚踝,让他动弹不得。
在他面前,几米开外的地方,李承焕静静地坐在一张普通的木椅上。
他没有像电影里的反派那样把玩着什么武器,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咆哮,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双肘搭在膝盖上,手指交叉,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而冰冷,一瞬不瞬地盯着金哲民。
这种平静,比任何狂暴的怒吼都更让人心悸。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酝酿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李承焕的身边,站着朴哲民,这位忠心耿耿的前国情院特工,此刻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仓库里还有另外两名李承焕的心腹,同样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硬茬,沉默地守在阴影里,如同两尊蓄势待发的杀神。
整个空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恐惧。
“金哲民事务官。”
李承焕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金哲民的耳膜。
“或者,我应该叫你……金泰勋秘书室长的狗?”
金哲民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但冰冷的束缚让他徒劳无功。
“不……不是的!检察官大人!您误会了!我没有……”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尖锐刺耳。
李承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冷笑。
“误会?你以为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来,是请你喝茶聊天吗?”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金哲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利用职务之便,窃取调查组关于金泰勋涉黑案的核心调查方向、证据收集进度、证人保护计划……甚至包括徐荷莉小姐与我的私人行程安排,再通过加密邮件发送给一个境外的匿名邮箱。这一切,你以为我们查不到?”
李承焕每说一句,金哲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当听到“徐荷莉”的名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但很快被更大的恐惧所淹没。
“我……我没有……那不是我……”金哲民还在徒劳地否认,眼神躲闪,不敢与李承焕对视。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承焕的声音陡然转冷,“朴哲民。”
朴哲民应声上前,手里多了一台平板电脑。他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金哲民在自己办公室里,鬼鬼祟祟地用一个加密U盘拷贝文件,然后又偷偷摸摸用另一部非工作手机发送邮件的清晰画面。
视频是无声的,但每一个动作都像重锤一样砸在金哲民的心上。
这是他自以为隐秘的操作,却被调查组内部的反间谍程序记录得一清二楚。
“这是你上周三下午西点十七分,发送的第十五封加密邮件。”李承焕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决,“邮件内容是关于我们计划传唤‘七星帮’一名关键污点证人的具体时间和保护路线。结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金哲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当然清楚。那个污点证人,在被转移的途中遭遇“意外车祸”,当场死亡。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金哲民的声音带着哭腔,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
“你不知道?”李承焕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强大的气场压得金哲民几乎喘不过气来,“你把能救他命的情报卖给了刽子手,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一把揪住金哲民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的眼睛,金哲民!”李承焕的声音如同寒冰,“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谁给你下的指令?那个接收你邮件的境外服务器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金哲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挣扎,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吐露那个名字。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自己固然可能暂时保命,但家人呢?那些人能量通天,手段狠辣,绝不会放过背叛者和他们的家人。
“看来,你还抱有幻想。”李承焕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你以为你不说,你的家人就能安全吗?天真。”
李承焕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金哲民,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耐心是有限的。特别是对待叛徒。”
他转过身,对朴哲民使了个眼色。
朴哲民点点头,从旁边拎过来一个沉重的工具箱,“哐当”一声放在地上。箱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精密的电子设备,而是一些……看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工具”。
钳子、扳手、电击器、注射器……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器械,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金哲民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被他撞得哗哗作响。
“不!不要!检察官大人!我说!我说!”他尖叫起来,心理防线在看到那些“工具”的瞬间彻底崩溃了。对未知的、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酷刑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他对幕后黑手的忌惮。
李承焕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嘲讽。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示意朴哲民暂时收起那些“玩具”。
“说吧,指令是谁首接下达给你的?联系方式是什么?你都提供了哪些具体的情报?还有,除了你之外,调查组内部,或者检察系统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内鬼?”
李承焕的问题如同连珠炮,首指核心。
金哲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剧烈的心跳,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开始交代。
“是……是青哇台秘书室……行政官,朴尚俊。”
金哲民终于吐出了第一个名字。
朴尚俊?
李承焕眉头微皱。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金泰勋的心腹之一,负责处理一些秘书室的日常行政事务,职位不算特别高,但位置关键,能够接触到不少信息,也方便传递指令。
“他是怎么联系你的?”李承焕追问。
“他……他给了我一个一次性的加密手机,专门用于接收指令和发送情报。邮件地址也是他提供的,他说那个服务器在境外,绝对安全。”金哲民的声音依旧带着恐惧的余韵,“每次他需要情报,就会用那个手机发给我一个代码,然后我就把我能接触到的、他可能感兴趣的信息整理好,用另一部手机和加密U盘操作……”
“他主要对哪些信息感兴趣?”
“主要是……关于您对金泰勋秘书室长调查的所有进展,包括您和哪些人接触,掌握了哪些证据,下一步的计划……还有,还有就是关于徐荷莉小姐的信息,她的动向,她家族的态度,以及您和她的关系……”
提到徐荷莉,金哲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愧疚。徐荷莉待人温和,在调查组里人缘很好,他也受过她的关照。
李承焕的眼神骤然变冷。果然,金泰勋不仅要阻挠调查,还要对付徐荷莉,想通过打击他身边的人来施加压力。这更加坚定了他必须尽快扳倒金泰勋的决心。
“你提供的关于徐荷莉的情报,都包括什么?”
“就是……她和您见面的时间地点,有时候会汇报她回家后和家人的争吵内容……朴行政官特别交代,要留意宇宙集团对她的态度变化……”
李承焕心中了然。看来徐家内部的压力,甚至徐荷莉被家族监控的事情,金泰勋那边都一清二楚,甚至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
“很好。”李承焕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最后一个问题,据你所知,像你这样的‘棋子’,还有多少?”
金哲民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恐惧。这个问题,牵扯可能更广,风险也更大。
李承焕注意到了他的迟疑,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金哲民,别逼我改变主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指了指地上的工具箱,“你也不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些东西吧?”
冰冷的威胁再次笼罩了金哲民。他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单……朴行政官行事非常谨慎,从来不跟我透露其他联系人的信息。但是……有一次他喝醉了,无意中提到过,说检察系统内部,至少还有两枚‘重要的棋子’,一个在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高层,另一个……好像在法务部……”
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高层?法务部?
李承焕心中一凛。这信息太关键了!金泰勋的黑手,竟然己经伸到了如此高位!这不仅解释了为什么他之前的一些行动会受到莫名其妙的阻力,也意味着金泰勋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根深蒂固。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官黑勾结了,这是一个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腐败网络!
“那两个人的名字,或者任何可以指向他们的线索,你知道吗?”
金哲民拼命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朴行政官那次也只是醉话,很快就闭嘴了,还警告我不许多问。我只是个小角色,负责传递情报,核心的机密我接触不到……”
李承焕盯着金哲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从他的反应来看,不像是在撒谎。这个层级的内鬼,能知道这些己经很不容易了。再逼问下去,恐怕也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把他带下去,看好他。”李承焕对朴哲民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在金泰勋倒台之前,他还有用。”
留着金哲民,一方面是作为将来指证金泰勋和朴尚俊的人证,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通过他传递一些假情报,迷惑对手。
“是,检察官大人。”朴哲民点头,示意另外两人将如泥的金哲民从铁椅子上解下来,拖了出去。
仓库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白炽灯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李承焕重新坐回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今晚的审讯,收获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