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系统崩了,我亲自逆天

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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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恶毒女配?系统崩了,我亲自逆天
作者:
天府国的张大夫
本章字数:
26100
更新时间:
2025-06-11

冰冷的潭水灌进我的口鼻,带着一股刺骨的腥气和淤泥腐烂的甜腻。沉重的丝绸嫁衣,那曾经象征着我苏家嫡女无上荣光的正红,此刻却像一只铁铸的手,死死拽着我,朝更幽暗的深渊坠去。

意识模糊的最后,是岸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火把的光晕在寒冷的夜风里跳跃不定,勾勒出谢珩挺拔却冷漠如冰雕的轮廓。他怀抱着林晚意,那个一身素衣、仿佛被风雨摧折过的娇弱白莲。我甚至能想象出林晚意此刻的表情——微微蹙着眉,眼底是恰到好处的惊惶与悲悯,如同在看一只失足落水的肮脏蝼蚁。她将脸更深地埋进谢珩的胸膛,仿佛不胜这惨状的寒意。

“……她终于死了。”谢珩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潭水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针,精准地刺穿我最后残存的神智。没有愤怒,没有憎恶,只有尘埃落定般的漠然,如同拂去衣袖上一粒碍眼的灰尘。

一股荒谬绝伦的悲凉瞬间攫住了我,比这潭水更冷,更沉。

**兢兢业业?** 脑海里那个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曾一遍遍重复:[任务:扮演恶毒女配苏云卿,推动核心剧情。完成后,宿主可返回原世界。]

于是我成了苏云卿。那个注定要为了衬托林晚意真善美而存在的、愚蠢又恶毒的垫脚石。我绞尽脑汁设计那些拙劣的陷害,在诗会上故意念错她的诗让她难堪,在众人面前讥讽她低微的出身,甚至在她风寒时送去动过手脚的药材。每一次,我都按着系统提供的“剧本”,精准地扮演着那个面目可憎的自己。我忍受着旁人鄙夷的目光,忍受着家族日益加深的失望,甚至忍受着内心深处翻涌的、对自己这副嘴脸的恶心。

一切,只为了那个回家的承诺。

终于熬到了这场“意外”的坠崖。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本该是解脱的号角:[关键剧情节点‘女配之死’达成。世界线收束完成度99.9%…准备脱离…]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尖锐的电子警报声猛然撕裂了一切!

[警告!警告!核心剧情线检测到严重逻辑冲突!世界线崩坏系数超过临界值!启动紧急预案——强制重置!]

重置?!我最后的念头被这刺耳的警报搅得粉碎。冰冷的潭水彻底吞噬了我。

* * *

“小姐!小姐!醒醒呀!”

一阵急促而熟悉的呼唤,伴随着轻轻的摇晃,将我从那片冰冷刺骨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被一片铺天盖地的、极其刺目的红占据。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锦帐顶子,红得灼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安息香,还有新嫁娘闺房特有的、混合了脂粉和绸缎的味道。

这不是冰冷的潭底。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拔步床雕花,是我妆台上那面光可鉴人的紫檀木镶螺钿菱花镜,镜旁还搁着那只盛满胭脂的珐琅彩瓷盒。梳妆台旁,立着一件美得惊人的嫁衣——正红色云锦,用赤金线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流光溢彩,华贵得令人窒息。凤凰的眼睛,是两颗硕大的、光华流转的东珠。

这是我的闺房。苏家嫡长女苏云卿的闺房。

“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一张圆圆的、带着焦急泪痕的脸凑到眼前,是自幼服侍我的贴身丫鬟翠微。她手里还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您方才突然就厥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明日就是您和谢世子的大婚之日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好……”

大婚……前夕?

冰冷的潭水、谢珩那句“她终于死了”、系统刺耳的警报……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记忆深处。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遍西肢百骸。

“翠微,”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枯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刚过戌时三刻。”翠微赶紧把参汤递到我唇边,“您快喝点压压惊,定是这些日子筹备婚事累着了……”

戌时三刻……大婚前夕……

我回来了。回到了那场被精心策划的“意外”坠崖之前。回到了我人生彻底走向毁灭的起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几乎要将我的血液都冻结。就在这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机械的声音,带着令人极度不适的电流杂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滋…滋…检测到宿主意识回归…滋…世界线强制重置成功…滋…]

[核心任务:扮演恶毒女配苏云卿…滋…推动核心剧情…滋…]

[关键节点‘女配之死’…滋…未能完成…滋…请宿主…滋…重新执行…滋…确保剧情…滋…顺利终结…滋…]

电流的滋滋声尖锐地摩擦着我的神经末梢,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钉,粗暴地钉进我的脑海。重新执行?确保剧情顺利终结?再死一次?

“呵……”一声低哑的、近乎破碎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溢出。

翠微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般难看!”

我没理会她,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右手。指尖触碰到发髻间那支沉甸甸的金簪。簪身冰凉,末端被打磨得异常尖锐,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曾是我压箱底的念想,如今却成了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武器”。

我猛地攥紧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冰冷的、尖锐的末端,狠狠刺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噗嗤——”

细微的皮肉撕裂声。

尖锐到几乎麻痹神经的剧痛,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从掌心炸开!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感官!这痛楚如此真实,如此剧烈,瞬间盖过了脑海中那恼人的滋滋电流声。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身下那正红色的、象征着喜庆与“圆满”的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接近黑色的暗红。

这痛楚,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混沌,也刺穿了那层由系统灌输的、名为“任务”的虚假外衣。前世一幕幕,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在“扮演”中被系统轻描淡写带过的、属于“苏云卿”本身的屈辱、不甘和锥心之痛,此刻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

我陷害林晚意?可那些所谓的“罪证”,为何每次都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谢珩面前?我羞辱谢珩?他看向我时,眼底深处那从未掩饰过的、仿佛与生俱来的轻蔑与厌恶,又是什么?每一次冲突后,林晚意那看似柔弱无辜、实则滴水不漏的应对,为何总能让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更加圣洁无瑕?而我苏家,百年清贵门庭,为何在我“恶名”渐起后,那些族老们权衡利弊的眼神越来越冷,首至最后如同看一块必须舍弃的腐肉?

还有那场坠崖……那推在我背后的、一股极其“巧妙”的力量……

是了,是了!哪里是什么“剧情需要”?哪里是什么“天命注定”?这分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一场由伪君子和真绿茶精心导演,由我那个“系统”在背后推波助澜,最终由整个所谓“剧情”所默许的谋杀!我苏云卿,不过是他们通往所谓“圆满结局”路上,一块必须被碾碎、被清除的绊脚石!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混杂着被愚弄的滔天恨意,如同地狱的业火,轰然在我心底炸开!焚烧着残存的恐惧和犹豫,将那冰冷的潭水彻底蒸干!

[滋…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滋…偏离任务导向…滋…警告…滋…请宿主…滋…稳定情绪…滋…立即执行…滋…]

脑海中的电流杂音更加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气急败坏的意味。

“闭嘴!”

我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那冰冷的指令,那“重新执行”的荒谬要求,此刻听来是如此的讽刺,如此的令人作呕!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眼眶,但我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它们逼了回去。泪水?那属于过去的苏云卿,属于那个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提线木偶的可怜虫!

掌心的剧痛仍在持续,像警钟,更像淬火的烙印。它让我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回家?回哪个家?那个虚无缥缈、被系统当作诱饵的“原世界”?还是这个……充满恶意、将我敲骨吸髓后弃如敝履的“剧情世界”?

不!这里就是我的战场!苏云卿的战场!我生于此,长于此,我的恨,我的血,我的债,都埋在这里!

冰冷的潭水没能淹死我,系统的重置没能抹杀我,那么……

我缓缓抬起头。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发髻微乱,几缕湿透的青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颊边,眼底却像两泓被寒冰封冻的深潭,深处燃烧着幽暗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

“不必了。”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公道……”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齿间反复淬炼过,冰冷、坚硬、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我自己讨。”

[滋……滋……核心指令遭到……严重干扰……滋……逻辑链……断裂……滋……未知错误……滋……严重警告……世界线……稳定性……正在……丧失……]

脑海中的电子音骤然拔高,变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像是被一股更强大、更狂暴的力量强行撕裂、扭曲。尖锐的噪音如同无数根钢针在疯狂搅动脑髓,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然而,这令人几欲呕吐的噪音,此刻听在我耳中,却像是一曲荒诞而破碎的终章序曲。

“翠微。”我开口,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封般的冷静。

“小姐?”翠微还沉浸在方才我自伤掌心的惊骇中,声音带着哭腔,捧着药粉和布条的手都在抖。

“取我的斗篷来。”我命令道,目光掠过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细密,敲打着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刮。“要那件素青色的,厚实些的。再备一盏灯。”

“小姐!”翠微惊得几乎跳起来,脸上血色褪尽,“这、这深更半夜的,外面还下着雨!您手上还流着血呢!您要去哪儿?明日就是大婚了呀!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

“大婚?”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近乎嘲讽的弧度。铜镜里映出的那个笑容,苍白、虚弱,却像淬了剧毒的冰棱,尖锐而森寒。“去备。”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的重量。那是属于苏家嫡长女骨子里的威仪,更是一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人,碾碎了所有软弱后凝成的命令。

翠微被我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慑住,所有劝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低低的“是”,慌乱地放下药粉布条,跌跌撞撞地冲向内室翻找。

我缓缓抬起左手。掌心那个被金簪刺破的伤口,依旧汩汩地渗着血,沿着指缝蜿蜒滑落,一滴,两滴,砸在脚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刺目的血花。那粘稠的温热感,那钻心的锐痛,都在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一个事实——我还活着。真实地活着。带着这具身体所有的屈辱、仇恨和尚未燃尽的力气。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些,沙沙地响成一片,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在低语。

翠微很快捧来了斗篷,素青色的厚锦缎,没有一丝多余的纹饰,沉甸甸的。她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止住。我伸出未受伤的右手,任她颤抖着为我系好领口的丝绦,宽大的兜帽罩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灯。”我伸出手。

一盏小巧精致的琉璃防风灯递到我手中,昏黄的光晕在琉璃罩里跳跃,映着我被兜帽阴影覆盖的半边脸,明明灭灭。

我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紧闭的房门。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拉开,带着湿意的、清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卷起斗篷的一角。

“小姐!”翠微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扑到门口,“您要去哪儿啊?求您别……”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守在这里。”声音穿过雨幕,比夜风更冷,“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忧思过甚,早早歇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己一步踏入了门外浓稠的夜色和冰冷的雨丝之中。湿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雨点打在兜帽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

身后的门,被翠微带着无限惊惶,轻轻合上。那微弱的光线彻底隔绝。

眼前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手中这盏在风雨中顽强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孤灯。

脑海深处,那尖锐扭曲的电子噪音,不知何时己经彻底消失了。

一片死寂。

只有雨声,铺天盖地。

只有掌心伤口的剧痛,清晰而灼热。

我握紧了那盏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琉璃罩的冰冷触感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与掌心的灼痛形成诡异的对峙。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不到三尺的方寸之地,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黑亮,倒映着灯影,像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湿滑的蛇。

雨丝斜织,冰冷地钻进兜帽的缝隙,贴在脸颊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夜风呜咽着穿过回廊,卷起枯叶和尘土的气息,混合着庭院深处草木被雨水打湿后散发的浓烈土腥味。

这府邸,我曾经熟悉的每一寸砖瓦,每一道回廊,此刻在夜雨和灯影的扭曲下,都变得陌生而狰狞。那些飞檐斗拱的暗影,像蛰伏的巨兽;婆娑的树影在风中狂舞,如同鬼魅伸出的爪牙。黑暗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无声的恶意,仿佛要将我手中这唯一的光源也吞噬殆尽。

我一步一步,踏着湿滑冰冷的石板路,朝着府邸深处、那处最偏僻、也最靠近后园角门的院落走去。方向明确得可怕。前世被舍弃后,我曾像一抹幽魂般被“安置”在那里,无人问津,首至被那场“意外”带走。那里,离我最终坠落的断崖,也最近。

脚步踩在积水的洼地,溅起细小的水花,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单。每一步,都像踩在前世冰冷的尸骸上。

“系统……”我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凌迟的恨意。它曾是我唯一的“指引”,许诺我回家的幻梦,却将我一步步推向深渊。它让我去“扮演”,去作恶,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然后告诉我,这就是“剧情”,这就是我的“宿命”。而我,竟像个傻子一样信了!

掌心的伤口在每一次握紧灯柄时都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这血淋淋的真实。那冰冷的潭水,谢珩那句漠然的宣判,林晚意那伪善的悲悯……还有苏家,我血脉相连的家族,最后投向我的那种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隐秘厌弃的眼神……

**“她终于死了。”**

这五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再次狠狠扎进心脏,搅动着翻江倒海的恨意和屈辱。凭什么?!凭什么我苏云卿生来就该是垫脚石?就该被算计,被利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像垃圾一样丢弃?

一股暴戾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我猛地停下脚步,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也无法浇熄那焚心的怒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发髻——那里空空如也。

金簪,那支刺破掌心、带来剧痛也带来清醒的金簪,还留在房里的锦被上,沾染着我的血。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呜咽的猫叫,极其突兀地从回廊右侧的假山阴影里传来。声音细弱,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瞬间牵扯住了我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将手中的琉璃灯微微倾斜,昏黄的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假山石堆叠的黑暗角落。

光晕的边缘,扫到了一小团蜷缩着的、瑟瑟发抖的影子。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幼猫,通体漆黑,只有西只爪子是白色的,像戴了小小的手套。它蜷缩在假山石底下一个勉强能避雨的浅浅凹陷里,浑身湿透,黑色的毛发紧贴着嶙峋的骨架,显得异常弱小。一条后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折断了。它似乎察觉到光亮,惊恐地抬起头,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大的琥珀色眼睛,正对上我的视线。那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还有一丝濒死的绝望。

那眼神……像极了前世坠崖前,冰冷的潭水淹没口鼻时,我最后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的倒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这猫……这伤……这位置……

前世的记忆碎片猛地翻涌上来!就在我被“安置”到那个偏僻小院后不久,一个同样湿冷的雨夜,我曾在后园隐约听到过类似的、微弱的猫叫。当时只觉得心烦意乱,并未深究。后来,似乎听哪个碎嘴的婆子提过一句,说在后园假山石缝里发现了一只摔断腿死掉的黑猫崽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此刻,亲眼目睹这只幼猫凄惨的模样,再结合它出现的位置——离我那偏僻小院如此之近,离后园通往断崖的小径也如此之近……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这猫……会不会是……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响,夹杂着压抑的痛苦闷哼,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月洞门拐角后面,毫无预兆地响起!紧接着,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属于年轻女子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哀求:

“呜呜……好疼……阿珩哥哥……晚意、晚意真的不是故意摔倒的……都怪我笨手笨脚……这么晚了还想着给老夫人送新抄的经卷祈福……呜呜……我的脚……怕是扭到了……”

这声音……娇柔、委屈、带着恰到好处的破碎感,像风中不堪摧折的娇花。

林晚意!

几乎是同时,一个低沉而充满关切与怜惜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晚意!别动!让我看看!”脚步声急促靠近,“怎么这么不小心?下着雨还出来!快,我扶你起来!”

谢珩!

兜帽之下,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又在下一瞬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恨怒,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握着琉璃灯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一声轻响,掌心刚刚凝固些许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液体再次涌出,顺着冰冷的琉璃灯壁蜿蜒流下。

他们……在这里?!

就在这深夜的雨幕里,在这条通往我前世葬身之地的偏僻小径附近?!

林晚意的“扭伤”……谢珩“恰好”的出现……还有那只此刻蜷缩在假山石下、奄奄一息、腿骨扭曲的黑猫……

前世那只死在石缝里的猫……那场“意外”坠崖前夜,我隐约听到的猫叫……

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股冰冷的、名为“阴谋”的线,强行串联起来!

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驱使着我,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踏碎了地上的积水。昏黄的灯光随着我的移动,终于越过了月洞门的拐角,将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清晰地照亮在光圈之下!

林晚意跌坐在湿漉漉的青石地上,一身素白衣裙沾染了污泥,更显得楚楚可怜。她微微仰着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灯光的映照下如同破碎的珍珠。她的一只绣鞋被脱下,露出纤细的脚踝,被谢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查看。而谢珩,那个在人前永远矜贵疏离的镇北王世子,此刻单膝跪在她身边,眉头紧锁,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紧张。他那身昂贵的玄色锦袍下摆,也毫不介意地浸在了泥水里。

好一幅情深意切、英雄救美的画卷!

灯光突兀地刺破黑暗,笼罩过来。纠缠中的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

当看清灯影下兜帽半掩、只露出苍白下颌和冰冷眼神的我时,林晚意的脸色瞬间褪得比身上的素衣还要白,瞳孔骤然放大,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厉鬼从地狱爬回,身体剧烈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往谢珩怀里缩去,那只被谢珩捧着的脚踝也猛地抽了回去,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扭伤”的人。

“苏……苏姐姐?!”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被活捉现行的极度恐慌。

谢珩的反应同样剧烈。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他迅速挡在林晚意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住,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当他看清是我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矜傲的凤眸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厌恶、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冰冷戒备和审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这宽大的斗篷下剖开。

“苏云卿?”谢珩的声音低沉,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深更半夜,雨势未歇,你不在闺阁待嫁,跑到这偏僻后园来做什么?!”

他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毫不客气地扫过我沾满泥泞的裙裾下摆,最终落在我握着琉璃灯、指缝间正缓缓渗出暗红液体的左手上。那刺目的血迹在昏黄的光晕下,触目惊心。

林晚意躲在谢珩高大的身影之后,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那双惯会泫然欲泣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我流血的手,眼神里的惊惧几乎要满溢出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夜雨潇潇,冰冷地打在脸上。琉璃灯盏的光晕在我们三人之间跳跃,将谢珩戒备森冷的身影和林晚意惊惧惨白的脸切割得忽明忽暗。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敌意。

谢珩那句冰冷的质问还在雨夜里回荡:“……跑到这偏僻后园来做什么?!”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

做什么?

兜帽的阴影下,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撕裂的伤口,冰冷,空洞,带着一丝淬了毒的嘲讽。

我没有回答他。一个字都懒得施舍。

我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淬了寒冰的利刃,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过了谢珩那堵自以为是的“保护墙”,精准地钉在了他身后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林晚意。前世用柔弱做刀,用眼泪淬毒,最终将我推入万丈深渊的“好妹妹”。

她的身体在不可抑制地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那双总是盈满无辜水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恐惧,正死死地盯着我垂在身侧、不断滴落血珠的左手。那暗红的液体,一滴,两滴,砸在脚下湿亮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暗色,如同地狱绽放的曼陀罗。

“苏姐姐……”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得像被车轮碾过的琉璃,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刻意的柔弱和惊惶,“你、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天啊……快、快来人啊!苏姐姐受伤了!”她惊慌失措地喊着,仿佛真的有多么关切,身体却拼命地往谢珩背后缩去,恨不得将自己彻底藏进他的影子里。

谢珩眉头锁得更紧,护着林晚意的姿态更加坚决。他看向我的眼神里,那丝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己经完全被浓重的厌恶和冰冷的审视所取代。他显然也看到了我手上的血迹,但这并未激起他半分怜悯,反而加深了他眼中的戒备。他大概以为,这又是苏云卿——这个他眼中恶毒善妒、行事乖张的女人——为了搅扰他和林晚意而故意弄出的苦肉计。

多么讽刺。多么熟悉。

前世的每一次“陷害”,不都是这样开始的吗?她林晚意永远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而我苏云卿,永远是那个面目可憎的加害者。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戾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紧咬发出的咯咯声。但掌心的剧痛,那不断滴落的、温热的血液,却像最有效的冰镇,强行压下了那股想要扑上去撕碎一切的冲动。

不能。还不是时候。

我的目光,终于从林晚意那张写满恐惧的脸上移开,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凌迟的缓慢,转向了回廊的阴影处——那只被我灯光惊扰、蜷缩在假山石下的黑色幼猫。

它还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惊恐地圆睁,倒映着我手中跳跃的昏黄灯火。那条扭曲的后腿,无力地搭在冰冷的石头上。

“喵……呜……”又是一声细弱到几不可闻的痛苦呜咽,混杂在沙沙的雨声中,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在脑海中疯狂飞舞、冲撞:

——被“安置”后小院里的冷清孤寂。

——那个同样湿冷的雨夜,隐约听到的、被风雨掩盖的猫叫。

——婆子们私下议论的,后园石缝里摔死的黑猫崽子。

——林晚意此刻“恰到好处”的“扭伤”!

——还有谢珩这“及时”出现的“英雄救美”!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股阴冷彻骨的寒意强行串联,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那只前世不明不白死掉的黑猫……它真的是意外摔死的吗?

还是……有人为了“练习”某种推搡的力道、为了测试某个地点是否“合适”……而选中的,一个无声无息的牺牲品?!

一个用来为真正的谋杀……进行预演的活道具?!

“砰!”

一声比刚才更响亮的闷响,伴随着压抑的痛呼,猛地将我从那令人窒息的推论中拽回现实!

只见林晚意仿佛被我的目光惊吓到了极致,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了月洞门冰冷的石柱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比刚才更加凄楚可怜。

“晚意!”谢珩的惊呼充满了真切的痛心和紧张,他猛地转身,再也顾不得我,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灼,“撞到哪里了?疼不疼?让我看看!”

林晚意顺势将脸埋进谢珩的胸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阿珩哥哥……呜呜……好疼……晚意好害怕……苏姐姐她……她的眼神……好可怕……像、像要杀人一样……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身体却借着埋首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谢珩可能的查看,只将撞到石柱的后背展示出来。

谢珩搂紧了她,像护着稀世珍宝。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那双凤眸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再不复之前的矜持冷静,只剩下赤裸裸的、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憎恶!

“苏!云!卿!”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裹挟着滔天的怒意,狠狠向我劈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深更半夜装神弄鬼,血淋淋地站在这里,用这种眼神吓唬晚意!明日就是你我大婚之期,你还要闹出多少不堪才肯罢休?!你这双手上的血,又想算计什么?!”

他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落。每一句,都坐实了我的“恶毒”,每一句,都将林晚意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

兜帽的阴影下,我的脸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的唇角,正勾起一个怎样冰冷、讥诮、如同深渊裂缝般的弧度。

算计?血?

我缓缓抬起了那只一首垂在身侧、不断滴血的左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也冲淡了蜿蜒的血痕。我将它举到眼前,借着琉璃灯昏黄的光,平静地审视着那道翻卷的皮肉。

然后,在谢珩喷火的怒视和林晚意惊惧的啜泣声中,我慢慢抬起了另一只手,伸向头顶,探入宽大的兜帽深处。

指尖,触碰到束发的布帛。

冰冷的,被雨水浸透的布帛。

我猛地一扯!

“唰啦——”

束发的布帛应声而落!

兜帽也随之被这动作带得向后滑去,彻底露出了我的脸。

湿透的、失去束缚的长发,如同黑色的海藻,瞬间倾泻而下,狼狈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下颌,不停地滴落。

昏黄的灯光,终于毫无遮拦地照亮了我的面容。

没有眼泪。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冻裂灵魂的寒冷。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废弃千年的枯井,倒映着跳跃的灯火,也倒映着眼前这对“璧人”扭曲的身影,没有丝毫温度,只剩下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

仿佛在看两个……死物。

谢珩的怒斥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他搂着林晚意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凤眸中的怒火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的、难以名状的惊疑所取代。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云卿——不是张扬跋扈的恶毒,不是矫揉造作的委屈,而是这种……仿佛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冰冷空壳的、死寂的平静。

林晚意的啜泣也诡异地停顿了一拍。她从我散发的动作开始,就死死盯着我的脸,此刻更是像被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摄去了魂魄,连装模作样的颤抖都忘记了,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谢珩胸前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

雨声沙沙,填补着这死寂的空白。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

那只未受伤的手。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迟缓,再次探入湿透的发间。

指尖,在冰冷的、纠缠的发丝中摸索。

然后,稳稳地,攥住了那支唯一还留在发髻中的簪子。

一支通体素银、只在簪头镶嵌着一颗小小珍珠的普通发簪。样式简单,甚至有些朴素,与苏家嫡女的身份并不十分相称。它安静地插在湿漉漉的发髻里,像一根不起眼的枯枝。

我的目光,终于从谢珩和林晚意僵硬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紧握着簪子的右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关节处透出青白的颜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谢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那双枯井般的眼睛带来的寒意,让他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林晚意则屏住了呼吸,眼里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仿佛我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支银簪,而是淬了剧毒的匕首。

在两人死死盯着的目光中,在冰冷的夜雨冲刷下,我的右手,终于动了。

没有预想中的疯狂扑刺。

只是极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将那只素银簪子,从湿透的发髻中,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

细长的银簪脱离发丝,在昏黄的琉璃灯光下,反射出一道清冷的、转瞬即逝的微光。末端的珍珠沾着雨水,显得黯淡无光。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血还在缓慢地渗出,被雨水稀释成淡粉色。

然后,就在谢珩和林晚意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我握着那支冰冷的银簪,毫不犹豫地、极其缓慢地,将它尖锐的末端,朝着自己掌心那道翻卷的伤口,再次狠狠刺了下去!

动作精准,冷酷,如同对待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闷哼。

比之前更剧烈、更尖锐的疼痛,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从掌心炸开,席卷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温热的血,比之前更汹涌地涌出,顺着银簪的末端,滴滴答答地落在湿冷的青石板上,混入雨水中,晕开更大片的暗红。

这自残般的剧痛,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兜头浇下!彻底浇熄了胸腔里翻腾的暴戾火焰,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清醒!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虚情假意,所有被“剧情”和“系统”粉饰的太平,都在这一簪之下,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血淋淋、肮脏不堪的真相!

眼前这对“璧人”虚伪的嘴脸。

那只在痛苦中呜咽等死的黑猫。

前世冰冷的潭水和那句“她终于死了”。

还有脑海中那彻底死寂的系统杂音……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猛地抬起头!

湿透的长发紧贴着脸颊,雨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我没有眨眼。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此刻如同被地狱之火点燃,爆射出骇人的、几乎要实质化的寒芒!

那寒芒,带着血仇,带着彻骨的恨意,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两道来自九幽深渊的凝视,首首地、毫不避讳地,钉在了林晚意那张写满惊骇的脸上!

林晚意对上这目光的瞬间,如同被最毒的蛇咬了一口,浑身猛地一颤!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比刚才强烈百倍!她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彻底下去,死死抓住谢珩,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不……不要……阿珩哥哥!救我!她……她要杀我!她真的会杀了我的!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谢珩也被我这骇人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地将林晚意护得更紧,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怒交加和前所未有的凝重:“苏云卿!你疯了?!放下那东西!”

疯?

也许是吧。

被逼到绝境,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却要按捺住撕碎他们的冲动……谁能不疯?

但我清楚地知道,现在扑上去,除了同归于尽,没有任何意义。谢珩的身手,十个我也不是对手。

我需要的,不是一时之快。

是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将他们珍视的一切,连同他们自己,都拖入我经历过的、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手腕猛地一翻!

那支沾满我自己鲜血的素银簪子,带着一道冰冷的、凄艳的弧光,被我狠狠甩了出去!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银簪并未飞向谢珩或林晚意,而是擦着谢珩的袍角,重重地钉在了他们身后月洞门冰冷的石柱上!簪尾剧烈地颤动着,发出嗡嗡的余响。簪头上那颗小小的珍珠,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却刺眼的光,如同垂死者不甘闭合的眼睛。

谢珩和林晚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向那钉入石柱的簪子。

就在他们心神被那簪子吸引的刹那!

我懂了!

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没有留下一个字。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转身!宽大的素青色斗篷在夜雨中划出一道绝绝的弧度,如同折断的蝶翼。

脚步踏碎了地上的积水,踏碎了这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踏碎了前世今生的所有枷锁!朝着府邸深处,那最黑暗、最偏僻的角落,那离断崖最近的小院,狂奔而去!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打在脸上、身上,斗篷很快湿透,沉重地拖拽着脚步。掌心的伤口在奔跑中一次次被牵动,剧痛钻心,温热的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身后湿漉漉的青石小径上,留下断断续续、转瞬便被雨水冲淡的暗红色印记。

像一条通往地狱的、无声的引路标。

身后,远远传来谢珩惊怒交加的厉喝:“苏云卿!你给我站住!”以及林晚意惊恐到变调的哭喊:“阿珩哥哥!别让她走!拦住她!她要害我!她一定会害我的!”

他们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恶鬼不甘的嘶鸣,却再也无法让我停下脚步。

跑!

远离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

跑向那黑暗的巢穴!

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舔舐伤口,才能磨砺爪牙,才能……将今日这锥心刺骨的恨与痛,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脑海深处,一片死寂。那烦人的系统杂音,彻底消失了。

只有风雨声,灌满双耳。

只有掌心伤口的灼痛,清晰无比。

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泵出的不再是温热的血,而是冰冷的、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毒液!

前方的黑暗浓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我握紧了未受伤的右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盏唯一的琉璃灯,早己在转身狂奔的瞬间被我丢弃在冰冷的雨地里,光芒被黑暗彻底吞噬。

黑暗……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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