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幽暗的石板路上缓缓行驶,车灯像两把手术刀剖开夜的身躯。林婉清坐在后排,身子紧贴着车门,试图与张少乾保持安全距离。
“林小姐,今晚玩得开心吗?”张少乾笑容满面,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林婉清强颜欢笑:“很新奇,谢谢张公子款待。”
“陆承骁竟然会主动与你说话,真是奇妙。”张少乾摇头啧啧称奇,“那位爷可是上海滩的传奇人物,平日里见了王公贵族都不带正眼瞧的。”
顾曼丽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脸色有点发白:“婉清,你真是命好,那陆承骁可是数得着的大人物。据说谁要是得罪了他,第二天就变成黄浦江里的浮尸了。”
林婉清一个激灵,心里暗叫:好家伙,我刚来就遇上大BOSS?这是要我速通人生啊?
车停在石库门弄堂口,两人下车道谢。张少乾探出车窗,对林婉清抛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期待下次见面,林小姐。”
目送轿车离开,顾曼丽猛地拉住林婉清的手:“你疯了吗?为什么会招惹陆承骁那种人物?”
“我哪有招惹他!”林婉清欲哭无泪,“他自己冒出来的好吗?”
顾曼丽拽着她快步走进弄堂:“总之,离那个人远点。他背后的势力太复杂,连我爸爸都忌惮三分。”
林婉清心想:我还不想离远点呢?他那张冷峻的脸自动往我眼前跳,我能有什么办法?
回到石库门,林婉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眼前不断浮现陆承骁那双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还有那低沉如魔咒的“小心”二字。
林婉清从床上坐起,双手捂脸:完了完了,我这是睡不着觉了?不会是心动了吧?啊呸!我才不是那种见到帅哥就沦陷的花痴少女!
她走到窗前,望着弄堂里零星的灯光。上海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隐约传来汽笛声和嘈杂的人声。林婉清叹了口气:上海啊上海,来都来了,搞都搞不懂了。
次日清晨,顾曼丽推门进来,表情神神秘秘:“昨晚的事不要多想,巡捕房查户口完全是例行公事。”
林婉清敏锐地发现她眼神躲闪:“真的只是例行公事?”
“当、当然!”顾曼丽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他们每个月都来一两次,习惯就好!”
林婉清内心OS:这回答可信度比我减肥成功率还低啊!顾曼丽大概以为我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傻白甜?
吃过早饭,林婉清决定独自在弄堂里溜达,熟悉一下环境。石库门的弄堂像一个微缩的社会,各色人等齐聚一堂,市井生活气息浓厚。
“哟,新来的小姑娘!”一位晾衣服的大婶朝她热情招呼,“一个人出门啊?要不要来我家喝茶?”
林婉清礼貌地笑笑:“谢谢婶婶,我想先熟悉一下环境。”
大婶热情不减:“那你小心点啊,最近不太平,昨晚又有人被抬走了。”
林婉清眉毛一挑:“抬走?”
大婶压低声音:“就是青帮和洪帮那些家伙又在争地盘,死了好几个人呢!现在这日子,啧啧,人命比鸡毛还轻。”
林婉清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我还以为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帮派火拼,没想到上海滩比《古惑仔》还刺激?
她继续往前走,不经意间听到一群老头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华界那边又出事了,听说是晨光社干的。”
“嘘!小声点!这种事情少说为妙!”
“唉,这乱世道,谁能保命谁就是英雄啊!”
林婉清佯装路过,耳朵却竖得像雷达一样。她突然意识到,上海滩华丽外衣下,藏着的是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
走出弄堂,她鬼使神差地拐进一家茶馆。这里的客人三三两两,都是些闲来无事、谈天说地的市民。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杯龙井,竖起耳朵偷听附近几位中年男子的谈话。
“昨天又有一具尸体从虹口那边漂过来,据说是个洋行买办。”
“嘘!这事儿可不敢乱说。听说是因为那个买办私通外国商人,压低了咱们的纱厂出口价,被本地厂家给做了。”
“胡说,明明是因为他欠了赌债,被追债人逼死的。”
“你们都不懂,这事儿背后肯定有帮派因素!”
林婉清听得心惊肉跳:我的妈呀!上海这是黑帮之都吗?我该不会哪天就被卷进去了吧?
正当她沉浸在脑补的黑帮火拼场景中时,茶馆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林婉清一抬头,顿时如遭雷击——陆承骁!
她立刻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茶杯里:完了完了,怎么又遇见他了?难道他在跟踪我?上海这么大,碰上他的概率比我中六合彩还低啊!
好在陆承骁似乎没看到她,径首走向二楼雅间。林婉清松了口气,赶紧结账溜人。
回到石库门,顾曼丽一脸兴奋地拉住她:“婉清,好消息!我爸给你找了份工作!”
林婉清一愣:“什么工作?”
顾曼丽笑道:“在我爸的洋行做文书,整理英文资料什么的。正好锻炼你的能力,还能赚点零花钱!”
林婉清眨了眨眼:这也叫好消息?怎么感觉像是被塞了个烫手山芋?
顾父从书房走出来,慈祥地看着林婉清:“婉清啊,你来上海也有几天了,总不能一首吃闲饭。在洋行工作既能锻炼能力,又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多好啊!”
林婉清心里咯噔一下:这下明白了,是嫌我吃白食啊。不能让人白吃白住,得让我出力才行。都说上海人精明,这下算是见识到了。
她表面上欣然接受:“谢谢叔叔,我很愿意去工作。”
心里却默默叹气:好嘛,我来上海不是体验生活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打工人了?青春啊,你要踏上社畜的不归路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婉清就跟着顾父来到了位于外滩的洋行。这是一栋气派的西式建筑,门口站着身着制服的门卫,进出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穿着时髦的女秘书。
顾父领着她来到三楼一间堆满文件的小办公室:“这就是你的工作地点,主要负责整理英文资料和翻译一些简单的商业信函。”
林婉清环顾西周,心中哀嚎: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文件学地狱”吗?这堆成山的纸张是要闷死我吗?
同事们对这个新来的乡下姑娘态度冷淡,甚至带着一丝轻视。一位梳着大波浪、穿着时髦套装的女秘书上下打量她:“哦,顾先生的侄女?希望你能跟上我们的工作节奏。”
林婉清干笑两声:“一定努力。”
内心OS:姐姐,您这眼神能把人扫射成筛子啊!我感觉我像是被扔进了《穿普拉达的女王》魔鬼版!
接下来的日子,林婉清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手指被纸张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洋行的工作节奏快得吓人,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午休时间,林婉清独自一人在茶水间吃简单的午餐。隔壁几位同事没注意她的存在,正热烈讨论着什么。
“听说华兴纺织厂又要裁员了,真是可惜。”
“没办法,被英资和日资两面夹击,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了。”
“老板程志远也是固执,非要坚持民族工业,拒绝外资入股。”
“可不是吗?现在都快破产了,还死撑着。”
林婉清竖起耳朵:华兴纺织厂?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突然想起父亲曾经提过,他年轻时在上海工作,就是在一家叫华兴的工厂。难道是同一家?
下午工作结束后,林婉清鼓起勇气,走到一位年长的女职员王姨面前:“王姨,我刚才听说华兴纺织厂遇到了困难?”
王姨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见是顾先生的侄女,才放松警惕:“是啊,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家工厂。”
“能具体说说吗?我对纺织业有些兴趣。”林婉清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
王姨叹了口气:“华兴是为数不多的华人自办纺织厂,老板程志远是位爱国实业家。这些年被外国资本打压得厉害,又遇上经济不景气,快撑不下去了。”
林婉清若有所思:“真是可惜。”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王姨好奇地问。
林婉清编了个理由:“我在学校里学过一些经济知识,想了解实际情况。”
内心却在翻腾:这会不会与父亲有什么联系?他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上海?难道与华兴厂有关?
收拾好东西,林婉清走出洋行大楼。夕阳西下,外滩的建筑群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她正准备搭电车回家,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西装、冷峻面容,不是陆承骁还能是谁?
林婉清下意识想躲,但己经晚了。陆承骁朝她走来,眼神锐利如鹰。
“我说过,让你小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林婉清硬着头皮回道:“我很小心啊,上班下班两点一线,规规矩矩的。”
陆承骁冷笑一声:“远离浮生绘,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林婉清内心咆哮:大哥,我也不想去啊!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神神秘秘的,把我一个无辜少女卷进来的好吗?
陆承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事,打这个电话。”
林婉清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陆”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她疑惑地抬头:“为什么要帮我?”
陆承骁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因为你不该死。”
林婉清瞪大眼睛:啥玩意儿?这台词是从《教父》剧本里抄来的吗?等等,我为什么会死?我做错了什么?
她看着陆承骁远去的背影,手里紧攥着那张神秘的名片,心跳如鼓。上海滩的暗流,似乎正在她脚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