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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
皇帝冰冷的一个字，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焦烟弥漫的思过堂废墟前激起千层浪!
龙影卫首领如同出鞘的利刃，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负责思过堂值守的几名幸存太监和宫女。那几人早己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说!谁进过思过堂?谁动过画像?”首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催命符。
“奴……奴才不知啊……”
“昨晚……昨晚福海公公……来过……说是奉公主之命，检查明日诵经的准备……”
福海!又是福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安宁公主和她身边那个低眉顺眼、此刻却脸色微变的老太监身上!
安宁公主的脸色瞬间由煞白转为铁青，她猛地扭头，厉声呵斥福海：“福海!本宫何时让你去思过堂了?!你竟敢假传本宫旨意?!”
福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脸上满是“惊惶”和“委屈”：“公主明鉴!老奴冤枉!老奴昨晚确实去过思过堂，但……但并非奉公主之命!是老奴自己……自己想着公主明日要来诵经，怕那些奴才惫懒，殿内不洁，冲撞了公主，这才私自前去查看!老奴……老奴绝没有动过先皇后画像啊!请陛下、太后、公主明察!”他磕头如捣蒜，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撇清了安宁公主。
好一个忠仆!好一个弃车保帅!
白婉蘅心中冷笑。福海这条老狗，果然是安宁最毒的爪牙，随时准备着为主子赴死顶罪!
李玄昊眼神冰冷地看着福海演戏，并未立刻发作。他的目光转向那幅墨迹未干的赝品画像，又扫过烧毁的殿宇，最后落在了白婉蘅身上。
“白婉蘅。”
“臣女在。”白婉蘅上前一步，垂首应道。
“先皇后是你嫡亲姑母。”李玄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思过堂供奉着她的画像，如今被人偷梁换柱。你……有何看法?”
这是试探!也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白婉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回陛下，臣女斗胆，请陛下恩准臣女……再入思过堂废墟一观!”
“哦?”李玄昊眉梢微挑，“为何?”
“臣女幼时曾随姑母小住宫中，对未央宫和思过堂旧物略有印象。”白婉蘅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和悲戚，“姑母遗像被换，臣女心如刀绞。或许……或许能凭记忆，在废墟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不负陛下所托，亦不负姑母在天之灵。”她抬出了对姑姑的感情，合情合理。
李玄昊沉默了片刻，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最终缓缓点头：“准。”
“谢陛下!”白婉蘅叩首，在无数道或探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起身走向那片仍在冒着青烟的断壁残垣。
叶辰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安宁公主死死盯着白婉蘅的背影，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发髻上的“凰栖梧”金簪，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白婉蘅踏入废墟，脚下是滚烫的灰烬和焦黑的木炭。浓烟呛人，热浪扑面。她强忍着不适，回忆着神秘男子和叶辰的提示，目标明确地走向供奉画像的主殿位置——那里是火源中心，烧得最彻底，也是龙影卫刚刚拖出“抱盒太监”尸体的地方。
她看似在仔细翻找烧毁的画像残片或可疑物件，实则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枚贴身藏着的泣血凤凰簪上!
姑姑的画像被调包了，但真正的画像在哪里?思过堂内是否还有别的密室或暗格?叶辰暗示的“惊喜”是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主殿中央原本放置巨大供桌的位置。供桌早己烧成焦炭，地面被火烤得龟裂。她蹲下身，假意拨弄着灰烬，指尖却悄悄按下了凤凰簪尾部弹出的那个隐蔽卡槽!
没有反应。
她心中微沉，难道猜错了?
她装作踉跄，脚步看似无意地移动，绕着原本供桌的基座范围，缓慢地挪动位置，指尖始终按着卡槽。
就在她移动到某个特定角度，身体几乎背对着外面众人视线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机括震动声，从她脚下的地面传来!同时，凤凰簪尾部的卡槽似乎被一股微弱的力量牵引着，轻轻跳动了一下!
是这里!
白婉蘅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压激动，迅速用脚拨开那片区域的厚厚灰烬!
只见一块被烧得发黑、看似与周围无异的方形地砖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与凤凰簪尾部卡槽形状完美契合的凹陷!凹陷周围，还有一圈几乎被灰烬填满的、细密的纹路!
找到了!思过堂地下的密室入口!这入口的触发机关，果然需要凤凰簪!
“白小姐!可有什么发现?”龙影卫首领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催促和审视。
白婉蘅心头一紧!来不及了!
她当机立断，装作被烟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顺势伏低，用宽大的袖袍作为掩护，迅速将凤凰簪尾部卡槽对准地砖上的凹陷，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哒……”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地底传来!但被燃烧后木材的噼啪声和现场的嘈杂声掩盖!
那块方形地砖，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焦糊味和陈腐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白婉蘅没有丝毫犹豫，在龙影卫首领走过来之前，身体如同游鱼般，瞬间滑入了洞口!
“白小姐?!”
龙影卫首领的惊呼声从头顶传来!
但白婉蘅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黑暗的地道入口。那块地砖，也迅速无声地合拢，恢复原状，只留下烧焦的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回事?人呢?”李玄昊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悦。
龙影卫首领冲到白婉蘅消失的位置，脸色铁青，仔细检查地面，却只看到一片焦黑和平整的地砖，毫无异状!
“回陛下!白小姐……白小姐她……好像……被浓烟呛晕，失足……掉进某个塌陷的坑洞里了!”首领情急之下，只能找了这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总不能说人凭空消失了吧?
“掉下去了?还不快挖!”李玄昊怒道。
现场一片哗然!安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阴狠!掉下去?摔死最好!
叶辰看着那片看似毫无异状的地面，深邃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和担忧。他知道她去了哪里。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地道内，一片漆黑死寂。
白婉蘅滚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火辣辣地疼。她顾不得许多，迅速晃亮火折子。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狭窄的通道。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尘土气息。通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姑姑的血帕指引……叶辰的“惊喜”安排……这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空空如也。唯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同样用防火石棉包裹的扁盒!与废墟中发现的那个盛放赝品画像的盒子一模一样!
白婉蘅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快步上前，打开石棉。
里面，同样是一幅卷轴!
展开!
画中女子，依旧是她的姑姑白凤仪!但背景……却不再是未央宫，而是一片开满血色彼岸花的诡异花海!姑姑的神情也不再是母仪天下的威严，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决绝!
更让白婉蘅瞳孔骤缩的是——画像的右下角，没有题跋印章，而是用极其细密的针脚，绣着一行小字!字迹殷红如血!
**“凤泣血，凰断肠，未央鬼影藏君王。血帕证，龙翼殇，贤妃手札在……”**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仿佛绣字之人遭遇了极大的变故，最后一个字未能绣完!
“在……在哪里?!”白婉蘅心急如焚!最关键的信息断了!
她猛地想起袖中那块带血的冰蚕丝帕!姑姑留下的血帕!
她迅速掏出帕子，将其覆盖在绣字结尾处。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帕子上的暗褐色血迹，在接触到绣字结尾处的丝线时，仿佛被唤醒一般，竟微微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红光!而帕子本身“雀羽纹”的脉络，如同活了过来，隐隐指向了绣字结尾处下方、画像中那片血色花海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白婉蘅福至心灵，手指颤抖着按向那个角落!
“咔哒!”
一声轻响!
画像背板竟然弹开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手札。
只有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同样是冰蚕丝质地的……帕子!
白婉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取出帕子，展开。
这方帕子洁白如新，只在中心位置，绣着一幅极其精细的、令人触目惊心的图案!
一条象征着皇权的五爪金龙，被一柄缠绕着荆棘的滴血匕首，狠狠刺穿了心脏!龙目圆睁，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而在图案的下方，用同样殷红如血的丝线，绣着一行小字：
**“弑君者，枕边人。双凤簪，合证之。”**
轰!!!
白婉蘅如遭五雷轰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弑君?!
先帝?!隆庆帝?!姑姑的丈夫?!
枕边人?!
贤贵妃?!安宁公主的生母?!
这方血帕……是姑姑留下的……指控贤贵妃谋害先帝的铁证?!
双凤簪……是物证?!
原来这才是“双凤噬心”真正的含义?!不是后宫倾轧，而是……弑君谋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白婉蘅的神经!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姑姑会被灭口!明白了为什么贤贵妃的手札如此重要!明白了“枭”为何如此处心积虑!明白了叶辰和那神秘男子为何都如此执着于双凤簪!
这牵扯的，是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惊天秘闻!是足以让所有知情者粉身碎骨的灭顶之灾!
她握着这方重若千斤的血帕，手心里全是冷汗。就在这时——
“轰隆!”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石块崩塌和混乱的呼喊声!
“塌了!又塌了!”
“快!保护陛下!!”
“有刺客!护驾——!!”
皇帝遇刺?!
白婉蘅悚然一惊!她迅速将血帕和姑姑的画像卷轴贴身藏好，熄灭火折子，朝着通道入口狂奔!
当她费力地推开那块活动的地砖，重新回到思过堂废墟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皇帝李玄昊被龙影卫死死护在中间，脸色铁青，嘴角竟溢出了一缕鲜血!他胸前明黄的骑装上，赫然插着一支乌黑的弩箭!箭尾犹在颤动!
而在不远处，几名黑衣刺客正与侍卫和龙影卫激烈厮杀!其中一名刺客的身手，诡谲莫测，如同鬼魅，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龙影卫首领正拼死与之缠斗!
是“枭”?!
混乱中，白婉蘅的目光与叶辰的目光瞬间交汇!
叶辰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询问和催促!
白婉蘅用力地点了下头，手按在藏有血帕的胸口!
叶辰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那名最强的刺客(“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西射的软剑!
“狗贼!纳命来——!”
而安宁公主，在最初的惊吓后，看着皇帝胸前的弩箭和一片混乱，脸上竟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猛地拔下发髻上那枚华光西射的“凰栖梧”金簪，高高举起，如同握着权杖，指向正与刺客激战的叶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而怨毒的尖叫：
“是叶辰!是他勾结北狄刺客谋害陛下!他想造反!快!给本宫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