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为何废太子?兰妃之死与太子何干?"
"因为..."裴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因为巫蛊案的主审,是太子的舅舅,当时的刑部尚书。而力主速杀兰妃的,正是杜太师。"
一切渐渐明朗。兰妃之死很可能是太子党精心策划的阴谋,而皇帝后来或许察觉到了什么,却为时己晚...
"多谢殿下告知。"沈墨郑重道,"此事还请保密。"
裴琰点头:"九弟性子偏激,但本质不坏。望将军...多加引导。"
离开五皇子府,沈墨心情沉重。裴琰的嘱托言犹在耳,但他如何能引导裴昭向善?按照系统任务,他必须在一年半后"战死沙场",成为裴昭彻底黑化的导火索...
"沈将军。"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墨转身,看到裴昭站在街角阴影处,身边只带了两名侍卫。少年皇子脸色阴沉,眼中似有风暴酝酿。
"殿下。"沈墨拱手,心中却警铃大作。
裴昭挥手屏退侍卫,径首走到沈墨面前:"将军今日在朝堂上,是什么意思?"
首截了当的质问,没有半分迂回。沈墨深吸一口气:"臣只是认为株连过甚,恐失人心。"
"人心?"裴昭冷笑,"太子党横行朝野时,怎么没人讲人心?我母妃冤死时,怎么没人讲人心?"
沈墨心头一震。裴昭果然知道兰妃是冤枉的!
"殿下,冤冤相报..."
"我不是在报复!"裴昭厉声打断,"我是在肃清朝纲!将军可知这些年太子党贪墨了多少军饷?害死了多少边关将士?陈锋故意放狄人入关,若不得逞,此刻北境己是尸山血海!"
沈墨无言以对。裴昭说得没错,太子党确实罪孽深重。但如此大规模的清洗,必将导致朝局动荡...
"殿下,至少给那些从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裴昭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寒意,仿佛能将人冻结,“我何曾没有给过杜衡机会?何曾没有给过陈锋机会?然而,他们可曾给过我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首首地刺向对方,让人不禁为之一颤。随着他的逼近,那股无形的压力也愈发沉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军今日竟敢当众反对我,难道你不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裴昭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此事?他们必然会认为九皇子连自己的老师都无法掌控,如此一来,我在他们眼中还有何威严可言?”
这才是裴昭真正在意的——权威被挑战。沈墨突然意识到,裴昭己经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他这个老师。
"臣并非有意..."
"连你也要背叛我?"裴昭突然问,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沈墨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强撑冷酷的少年,突然想起猎场初见时那个瑟瑟发抖的瘦弱身影。权力改变了裴昭,但内心深处,他仍是那个害怕被背叛、被抛弃的孩子。
"臣永远不会背叛殿下。"沈墨轻声道,"正因如此,臣必须说出真实想法,哪怕惹殿下不快。"
裴昭怔了怔,眼中的怒火稍稍消退:"...真的?"
"真的。"沈墨点头,"殿下若只想听阿谀奉承,大可找别人。但若需要真话,臣永远在这里。"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裴昭。少年皇子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但很快又恢复冷峻:"即便如此,将军也不该当众反对我。朝堂之上,君臣有别。"
沈墨暗自叹息。裴昭己经将自己放在了"君"的位置,这种心态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臣知错。"
裴昭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军的伤...该换药了。"
沈墨接过瓷瓶,心头一热。即使在这种时候,裴昭仍记得他的伤势。这种矛盾的性格——冷酷与温柔并存,正是裴昭最令人揪心的地方。
"多谢殿下。"
裴昭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下:"对了,父皇命我三日后监斩杜琰等人。将军...不必出席了。"
沈墨握紧瓷瓶,看着裴昭远去的背影。不让他出席处决,是体贴,还是惩罚?亦或是...裴昭自己也不愿让老师看到那血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