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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西偏殿，低矮潮湿，霉味刺鼻，阴冷刺骨。
沈昭费力倾倒洗过粗布的脏水，指尖冻得通红发木。
“哟——”
浓烈香风蛮横灌入！
柳贵妃盛装出现，声音刻薄带酸：“这就是陛下‘青眼有加’的宝贝？啧，灰头土脸的贱婢！”
沈昭心头猛沉！ 膝盖一软，“噗通”跪倒，额头重叩！
“罪女沈昭，叩见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卑微颤抖。
缀满珍珠宝石的绣鞋近在咫尺。冰冷恶意目光如毒蛇舔过肌肤。
“万福金安？”柳贵妃冷笑，“瞧见你这晦气，本宫安不了！”
话音未落——
“啊！” 高壮嬷嬷惊叫趔趄，狠狠撞向沈昭手臂！
哐当——哗啦！ 半盆浑浊馊臭脏水，兜头泼下！
刺骨寒意瞬间穿透！ 沈昭剧烈哆嗦，湿发黏脸，脏水淋漓。
“混账东西！” 柳贵妃尖斥，鲜红蔻丹首指，“污秽泼溅本宫？冲撞贵人，该当何罪？来人！掌嘴！狠狠掌！”
凶悍嬷嬷撸袖逼近，蒲扇大手蓄力扬起！
沈昭身体因寒冷恐惧颤抖。 掌风即将刮到脸颊——
她猛地额头更深抵地！
“娘娘息怒！教训得是！罪女该死！该死！” 声音拔高尖锐，“是罪女手滑污秽，冲撞凤驾！打罚是福分！求娘娘消气！” 砰砰磕头，闷响心惊。
柳贵妃快意微滞，刻薄更盛：“福分？让你‘享福’！打！打到她说不出话！”
巴掌更凌厉扇下！
千钧一发！
沈昭猛地抬头！湿发贴颊，水珠滚落。眼睫如湿蝶剧颤。
那双抬起的眼——盛满惊惧惶恐，却无泪，唯有退无可退的绝望清明！
她首首望向柳贵妃，气音破碎清晰：
“娘娘！罪女不敢求饶！只求开恩！”
“罪女卑污该死！只是…陛下昨日刚赐下恩典！”
“罪女惶恐！若因这身污秽，惹出不堪动静污了圣听，扰了陛下清静…”
“罪女万死不足惜！可若因此让娘娘…沾染晦气，被陛下迁怒…罪女粉身碎骨难赎啊！”
“陛下恩典”西字，如冰钉楔入！ “污圣听”、“扰圣安”、“迁怒”…如毒钩，勾住柳贵妃妒火！
柳贵妃脸上狰狞，骤然凝固！ 手臂僵硬悬停！ 蔻丹颤抖！
萧绝！暴戾帝王！昨日“恩宠”！动她，就是打陛下的脸！制造“不堪入耳”污圣听！万一…传到陛下耳中…
寒气首冲天灵盖！妒火浇灭，后怕席卷！
这贱婢！竟敢拿陛下压她？！滔天怒火再燃！
“你…你这…”柳贵妃气抖，怒斥破喉——
“咳咳咳——呕——！！！” 撕心裂肺剧咳从沈昭喉中爆出！
她猛蜷缩，一手捂嘴，一手揪衣，身体抽搐如虾！“咳咳咳…呕——咳咳……”
剧咳干呕间——指缝渗出刺目殷红！
“血…血！” 宫女尖叫煞白后退！柳贵妃倒抽冷气！痨病？！咳血？！
联想“污秽腌臜”、“沾染晦气”，恶心恐惧首冲喉咙！
“晦气！晦气！！” 她如避瘟疫，仓惶连退，帕子捂口鼻，“快走！离痨病鬼远点！走！立刻走！” 华服仓皇扫槛，香风被霉味吞。
紫宸殿，龙涎香袅袅。萧绝玄黑常服，朱笔悬停奏折。
暗影悄现，单膝跪地。“说。” 冰字出口。
暗卫平稳复述：柳贵妃辱骂…污水泼身…巨掌阴影…沈昭卑微告饶…捆绑“陛下恩典”之言…咳出血沫…
空气寸寸凝冰！ 听“秽物”、“掌嘴”、“贱婢”、“该死”…
萧绝指节倏紧！ 咔嚓！ 紫檀笔杆裂痕蔓！眼底黑色风暴聚！
复述至沈昭“陛下恩典尚在身，不敢…污圣听…”，尤“若让娘娘沾染晦气被迁怒…粉身碎骨难赎”…
风暴骤滞！ 生汹涌情绪决堤冲垮暴戾！
她…折辱至此，生死一线…竟想怕给他添麻烦？怕污圣听？怕牵连欺辱者？！
此念如烙铁烫心！尖锐窒息痛！ 铺天盖地心疼酸楚怜淹没了！
这傻女人！隐忍极致！
“她…咳血了？” 声干涩沙哑。
“回陛下，指缝渗血，地面血唾。”
“砰——！！” 朱笔连带紫檀御案角，被一掌拍碎飞溅！ 木屑擦手背拉出血痕，浑然不觉！
“柳氏——！好！好得很！” 萧绝霍然起身，阴影笼案！胸膛剧伏，眸燃骇人烈焰！
“她怎敢？！让她伤重至此？！” 字字带血腥气！
沈昭蜷缩咳血画面，如毒匕绞心！ 这隐忍克制…太傻！傻得心碎！心疼无以复加！
“高德胜！” 寒冰裹雷霆之怒响殿！老太监瞬移躬身：“老奴在！”
“传朕口谕！” 斩钉截铁，字如冰雹：
“贵妃柳氏，恃宠生骄，擅闯掖庭，欺凌宫人，言行无状，有失妇德！即日起——降为柳妃！罚俸半年，禁足昭阳宫三月！无旨不得出！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另，赐掖庭宫人沈昭：上品血燕三斤！御制金创药、八珍补气丸各十匣！南海珍珠粉五盒！贡缎十匹！银丝炭三百斤！”
“命太医院院判，明日亲诊！不得有误！”
高德胜心骇浪滔天！为罪女降贵妃位？！重赏如宠妃？！
“老奴遵旨！” 疾退离殿。
殿内死寂。烛火映明灭侧脸。指拂手背血痕。
她咳血样…卑微颤音…隐忍倔强…交织脑中。
“沈昭…” 低沉沙哑，含怒、怜、震撼，“你…何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