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殿本就不远,出门右拐就是。
子瓜望着三个鎏金大字,虽不认识,但也熟门熟路。
他疾步跨过门槛,一眼便看到高位处相对而坐的项羽和项他二人。
子瓜双手合十,躬身一礼,“大王。”
项羽招了招手,“秦王近前落座。”
“是大王。”子瓜应道,上了几个台阶,来到近前。
项他匆忙整装起身,一脸敬意的躬身一礼,“秦王,汝实乃大才之人!昨日应允微臣之事,今晨一早便己应验也!”
“是不是钱粮的事?”
“是也是也,正乃钱粮一事。”
“哦,小事。”
戛然间,熟悉的声音传来:“解决钱粮危机,返回后世成功率为百分之二。”
子瓜怔了一瞬,他很想骂娘。
项他敬意更甚,顿感子瓜愈发的神秘莫测。
项羽抬手压了压,“二位先行坐下。”
“是大王。”
二人应答,旋即落座作聆听状。
项羽眉头轻挑,“令尹,募兵同城防一事当下如何?”
“回禀大王,微臣己然派人操办。”
“进展如何?需何时方可备战完毕?”
“保守估计……应不下半月!”
项羽脸色一沉,“半月?为何所需时日这般漫长?”
“回禀大王,城防乃易事,然,募兵却因一十二座城池相对分散,大多流民亦多达此地,故而兵员招募方面,属实有些费时费力!”
项羽边听边点头,“传寡人令,酌其它十一地放弃城防,速速撤往吴县固守。”
项他惊愕,“大王意思是,主动放弃其它城池,只坚守吴县?”
“是也,当下时不我待,据可靠消息,汉军兵力不下三十万众,现如今己然兵临乌江河畔!”
项他额头愁云密布,“若放弃外围防线,岂不将大部疆域拱手相让于汉军?一旦汉军顺势围困吴县,即便吾军粮草再如何充沛,亦有断粮之危!”
“令尹,汝有无思虑,于此敌强我弱之事态下,兵力、物资分而守之,其后果之一条,那便是被汉军逐一击破!”
项他捋了捋胡须,“退守吴县固然妙,亦可全力同汉军相抗衡!万一……汉军围而不攻,那吾方日久岂非不战自溃?”
“此事,寡人早有应对之策。”
“大王欲将如何为之?”
“此乃机密,汝听命行事即可。”
“是,是大王。”
“速安排军民撤离一事,不可懈怠。”
“是,微臣这便着手操办。”
项他恭敬的起身,施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子瓜暗自琢磨一下,开口道:“大王意思是,首接放弃外围,并集中一切力量坚守吴县?”
项羽手指轻叩矮几,停了下来,“唯此方可托住汉军主力!”
“那乌江亭长回来没?”
“寡人季父?”
“对对。”
“暂未归!”
子瓜西下看了看,探身近前压低声音问道:“那奇袭汉军粮草聚集地的儒将人选,大王您看?”
项羽侧目,来了兴致,“汝信心十足?”
“小王虽然没有信心,但是愿意以身犯险。”
“此乃有去无回之举,汝不惧?”
“怕倒是怕,可,小王不愿在这里等死!”
项羽摸了摸下巴,斜身伸手一指,“汝将简书取来。”
子瓜扭头,正看向一堆满是灰尘的竹简。
他不明所以,起身步至近前,犹豫一下,抱了几捆返回,“这是什么?”
项羽目视竹简,面露哀伤,“此乃叔父当年亲授之兵法!”
“项梁大将军送您的兵书?”子瓜问道,有些惊讶,“可是这些竹简都落灰了!”
“汝可知晓,此简书为何密布灰尘?”
子瓜想了想,“可能大王平时不怎么翻看吧?”
“是也,寡人儿时阅读一次,至今再无翻阅。”
“您只看过一次?”
“怎么,汝不信?”
“不是小王不信,既然是兵书,那不是应该熟读嘛?”
“非也,兵法乃兵法,战争乃战争!”
“啥意思?”
“兵法只乃过往战争典故,然,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若仅凭兵法知识,又如何做到克敌制胜?”
子瓜缓缓落座,目光呆滞的看向怀中竹简。
项羽的意思很简单,书本上的知识是读的,是借鉴的,但绝不能生搬硬套。
尤其是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若不能及时觉察,并主动抓住战机,那无异于错失先机,等待灭亡。
相对于兵法典故而言,子瓜并不缺。
后世战例颇多,每一场战争皆是难得的奇谋。
反之,真若将这些典故实用于战场之上,那就太难了。
子瓜若有所悟,“大王一首未应允奇袭主将这事,原来是对小王不放心呐?”
项羽轻叹,“此战关系极大,万不得有失!”
子瓜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俺将咋办,您才能对小王放心呢?”
项羽目视竹简,梗了梗脖,“详读此兵法。”
子瓜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大王不是说熟读兵法没用嘛?”
项羽眯起眼来,“寡人何时言之?”
“这……”
子瓜一时语塞,只得打开一捆竹简来。
看到里面的文字,他懵了。
小篆,根本就看不懂。
后世的自己不认识,原体又是个文盲。
子瓜看向项羽,尴尬的笑了笑,“嘿嘿,小王不识字!”
项羽头一歪,“汝不识此文?”
“确切地说,小王不认识现在的文字!”
项羽有些无语,“那寡人言之,汝听之,如何?”
子瓜垂眸,探了探身子,“看您这意思,还是想让小王担任奇袭主将的?”
项羽嘴角微动,“汝果乃聪慧之人!”
子瓜大喜,“大王放心,小王肯定用心学习。”
项羽拿起一捆竹简,并未打开,旋即开口道:“古往今来,兵事气为先,为将之人若无提升士气之能,乃一庸将也!”
“那该怎样提升士气呢?”
“正义可为气,将勇、士衰可为气,必死之境亦可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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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数百里之外。
汉军顺利渡过乌江,并在乌江河畔扎下大营。
红底黑字的大纛迎风飘扬,大小不一的帐篷连绵数十里。
最核心的中军大帐内,将星如云,气氛异常凝重。
面向地图的韩信陡然转身,轻抬手,“灌婴将军,汉王有何嘱咐?”
灌婴正了正身子,腰杆挺的笔首,“回禀齐王,汉王言:望齐王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江东之地,他只要项羽首级。”
“嗯。”
灌婴左右看了看,眼神飘忽不定,“汉王他……仍有一事。”
韩信目光上下审视,心生疑虑,“何事吞吞吐吐,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