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公瑾,”
鲁肃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舆图前。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南阳的泥潭之上,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西北方,“肃以为,如今之局,并非无解。”
“哦?子敬有何良策?速速讲来!”
孙策精神一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急忙追问。
鲁肃伸出手指,指尖稳稳地点在了舆图南阳郡西北方向,那一片层峦叠嶂的山地——上庸、房陵,然后,他的手指坚定地向西移动,落在了那被群山环抱的汉中盆地!
“当时公瑾献策,取南阳另辟蹊径,欲以荆北为基业起点。此策立意高远,本无错漏。然刘表之实力远超我等预估,南阳己成泥潭深陷。既此路不通,何妨……再辟蹊径?”
“再辟蹊径?”
周瑜浑身剧震,如同醍醐灌顶!他猛地冲到舆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鲁肃指尖所指的方向汉中!
刹那间,所有堵塞的思路豁然贯通!一片全新的天地在他眼前展开!
“妙!妙极!子敬此策,真乃石破天惊!”
周瑜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指着舆图上的汉中郡,语速快如连珠,“我之思路确被南阳这困局死死束缚住了!南阳难下,荆襄难图,何不调转锋芒,向西发展?先取上庸、房陵、西城诸县,再徐图汉中!张鲁虽据此地,然其以‘五斗米道’惑民,根基虚浮,目光短浅,只知守成自保,不思进取!此实乃天赐伯符之基业也!”
周瑜越说思路越清晰,眼中闪烁着兴奋而睿智的光芒:“若得汉中,则进可窥伺益州之富庶,退可凭险固守,积蓄钱粮,操练兵马。更可与南阳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他日时机成熟,或西进巴蜀,或再下荆襄,则王霸之业可期!此策真乃跳出樊笼,海阔天空。”
孙策听着周瑜鞭辟入里的分析,看着舆图上那片广阔、陌生却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眼中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朝阳般喷薄而出的兴奋与野望!他猛地一拍身前案几,震得杯盏跳动:“好!好一个‘再辟蹊径’!此策深得我心!这南阳死局,耗下去徒损兵力,空耗钱粮,毫无益处!不如当机立断,抽身而出,剑指汉中!先取上庸诸县,再图汉中全境!此乃天赐我孙伯符崛起之基!”
三人的目光,灼热而坚定,同时聚焦在舆图上那“汉中”二字。一条全新的、充满希望的征途,在他们眼前清晰地铺展开来。孙策身上的疲惫感瞬间被昂扬的斗志所取代。
“公瑾,子敬!速速商议,如何回师转进,如何剑指汉中!详细方略,就拜托二位了!”
孙策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南阳的僵局,被这“西进汉中”的惊天战略撕开。
河内郡治所——怀县。
张羽一行人数日疾驰,风尘仆仆,终于抵达此地。
几乎就在他们抵达城门的同一时刻,徐州方面那份措辞严厉的问责文书,也由快马送到了怀县府衙。
张羽在城门处冷眼旁观,看着那风尘仆仆的使者被守军验明身份后引入城中。他随即也带着张飞和几名精悍的亲卫,如同寻常商旅,低调地混入人流,进入了怀县。
进城之后,张羽片刻未停,依照陈群提供的联络方式和信物,很快找到了陈氏家族在怀县开设的一处店铺。表明身份后,掌柜不敢怠慢,立刻将张羽、张飞引入后堂密室。
“先生,您要打听杨丑将军部下眭固的府邸?”
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人,压低声音,“打听他作甚?此人乃杨丑心腹,性情暴躁,贪财好利,名声可不太好。”
“正是要找他。”
张羽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你只需告诉我,他的府邸在城西何处 平日喜好。”
掌柜虽不解其意,但见张羽气度不凡,又有陈氏本家的信物,不敢多问,立刻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眭固的宅邸在城西,是最大的一处宅院,很好认。此人嗜酒如命,尤好烈酒,常在府中宴饮。他有个宠妾,是歌姬出身,颇得他欢心。”
张羽仔细听着,心中迅速勾勒出眭固的形象和其府邸的轮廓。他点点头,抛给掌柜一小袋金饼:“有劳掌柜。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小人明白!明白!”掌柜接过沉甸甸的金饼,连声应诺。
与此同时,怀县郡守府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太守张杨脸色煞白,握着那份问责文书,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文书上冰冷的字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纵兵行凶,残害徐州别驾糜竺胞弟糜芳及随行官民,劫掠财货,罔顾道义,形同贼寇!河内太守张杨,即日交出首恶凶徒,赔偿所有损失,并向徐州郑重致歉!若敢推诿搪塞,迟延不办……我徐州大军不日将渡河北上,踏平河内,讨还血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张杨心惊肉跳。他本就是个胸无大志、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安稳日子的人。
刘备是什么人?那是击败袁术,坐拥徐州、豫州、淮南,兵锋正盛,连曹操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借他张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可现在,这泼天的祸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砸在了他头上!
“杨丑!定是杨丑!”
张杨猛地将文书拍在案几上,又惊又怒,“除了他,谁还敢调动兵马去劫掠徐州的人?谁还有这个胆子?!”
他立刻对着门外怒吼:“来人!速传杨丑来见!”
不多时,杨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材魁梧,面有横肉,一身甲胄未卸,带着刚从军营回来的肃杀气。
见张杨脸色铁青,心中诧异,但还是依礼抱拳:“主公召末将前来,有何急事?”
“杨丑!你好大的狗胆!”张杨不等他站定,劈头盖脸就是一声怒斥,声音因惊惧而尖锐。
杨丑被这没头没脑的斥责弄得一愣,随即一股邪火首冲顶门。
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当下脸色一沉,语气生硬:“主公何出此言?末将不知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