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大周京城，春意正浓。
左丞相府内，丫鬟仆妇们穿梭如织，为明日一母同胞两位千金的十六岁生辰宴忙碌着。
亭台林立的宅邸内，红绸灯笼高高挂起，回廊下新换了湘妃竹帘，就连花园里的石子小径都被冲刷得一尘不染。
碧落阁内，迟凤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她瞪大眼睛环顾西周——这是她的闺房，十六岁时的闺房。绣着牡丹的锦被，檀木梳妆台上摆着铜镜和胭脂水粉，窗前书案上还有未完成的画作。
"我...回来了？"迟凤迎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没有冷宫里待久了后的那些丑陋的冻疮和皱褶。她扑到铜镜前，镜中是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杏眼樱唇，眉目如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的今日，镇北侯府送来赏花宴请帖；三日后，姐姐迟凤仪在宴会上与萧景珩相认；一年后，萧景珩请旨赐婚，与姐姐相伴一生；而自己则被选中，嫁入宫中为继后，却在后宫争斗中惨败，被废黜后死于冷宫。
她的同胞姐姐迟凤仪，不过因幼时救过镇北侯世子萧景珩一命，又得他倾心，请旨赐婚后夫妻恩爱，成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
"不，这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迟凤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记得清楚，赏花宴后，萧景珩会登门道谢，确认当年的救命恩人。前世是姐姐得了这份机缘，今生...她再不想重蹈前世覆辙，所以，姐姐，对不起了。
"小姐，您醒了吗？"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春桃的声音，"老爷让您和大小姐过去，说是镇北侯府送来了要紧帖子。"
迟凤迎瞳孔骤缩。来了！就是今日！
"告诉父亲我马上就到。"她强压住颤抖的声音，迅速翻出藏在妆奁底层的半块青玉。玉佩边缘呈不规则断裂状，上刻精细云纹，背面有个模糊的"迟"字。
"明明那天我也在场，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姐姐？"她将玉佩攥得生疼，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东厢房里，迟凤仪正在整理父亲的诗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淡青色的裙裾上洒下斑驳光影。听到妹妹的脚步声，她抬头微笑："凤迎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几首诗的顺序..."
"姐姐还有闲心弄这些？"迟凤迎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姐姐的手臂，"父亲等着呢，听说镇北侯府来了帖子。"
姐妹俩穿过回廊时，迟凤迎忽然驻足："姐姐可还记得十年前慈恩寺那个雪夜？"
迟凤仪一怔："怎么突然提起..."
"就是随口一问。"迟凤迎甜甜一笑，眼底却藏着深意，"听说镇北侯世子近日从北疆回来了。"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向正堂，迟凤迎故意落后半步，盯着姐姐的背影，眼中闪烁着与甜美外表截然不符的冷光。
"迟凤仪，前世你享尽荣华恩爱，今生该轮到我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春深锁宫墙？不，该是凤迎翱翔九天！"
正堂门前，迟凤迎快步上前，亲昵地挽起姐姐的手臂，脸上重新挂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双胞胎姐妹一同迈过门槛，向端坐堂上的父亲行礼问安。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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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内，迟明堂正在品茶。见两个女儿联袂而来，他笑着举起一份烫金请帖："镇北侯夫人邀你们三日后去赏花，说是世子从北疆带回不少奇花异草。"
迟凤迎抢先接过请帖，目光灼灼："侯夫人特意嘱咐我们带上诗画呢。姐姐诗才了得，可要好好准备。"
迟凤仪温和一笑："妹妹的画艺才是出类拔萃。"
迟明堂欣慰地看着两个女儿："明们生辰宴后，正好有时间准备。"说着取出两卷书册，"这是为父整理的《诗经》新注，作为你们的生辰礼。"
迟凤仪接过书卷如获至宝，当即翻开细读；迟凤迎则乖巧道谢，目光微垂，在思索着什么
"老爷，翰林院王学士来访。"管家匆匆来报。
迟明堂起身整理衣冠："凤仪，你上次不是对《楚辞》存疑？今日正好向王学士请教。"
迟凤仪眼睛一亮，连忙跟上父亲；迟凤迎则借口要准备画作，独自回了闺房。
行至半途，她借口有东西落在姐姐那，又一路改道去了迟凤仪的菡萏阁。
一进门，迟凤迎就扑到梳妆台前，翻出所有首饰盒。她记得清楚，姐姐也有一块类似的残玉，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她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绣囊中找到了目标——半块青玉，与她那块纹路相仿，却略有不同。
迟凤迎将两块玉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她呼吸急促，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既然当年是我们一起救的人，凭什么功劳全是姐姐的？"她将两块玉都收入袖中，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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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当日，迟凤迎天未亮就起身梳妆。
"小姐，这是新调的胭脂。"春桃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盒，"按您吩咐，加了特别香料。"
迟凤迎蘸了一点抹在腕间，轻轻一嗅——淡雅梅香中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甜腻。她满意地点头："赏花宴上就用这个。"
梳妆完毕，她取出昨夜赶工完成的画作。画上是雪中慈恩寺，两个小女孩搀扶着一个受伤少年。画工精湛，却刻意模糊了两个女孩的面容。
"小姐画得真好！"春桃由衷赞叹。
迟凤迎笑而不语。这幅画将成为关键道具，配合她袖中的两块玉佩，足以让萧景珩相信她才是当年的救命恩人。
"姐姐起了吗？"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大小姐寅时就起了，正在书房帮老爷整理诗稿。听说王学士要把大小姐对《楚辞》的见解收录进新注呢。"
迟凤迎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又是这样，永远都是姐姐才学出众，备受称赞！
巳时将至，宾客陆续到来。迟凤迎一袭鹅黄襦裙，娇艳如三月迎春；迟凤仪则穿着淡紫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雅大方。
"左丞相好福气啊，两位千金才貌双全！"宾客们交口称赞。
宴席过半，管家匆匆进来，在迟明堂耳边低语几句。迟明堂面露讶色，起身宣布："诸位，刚收到消息，镇北侯世子萧景珩特来道贺。"
席间顿时哗然。萧景珩乃当朝大将军之子，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向来不参与此类闺阁宴饮。
迟凤迎心跳如鼓——前世根本没有这一出！她急忙检查袖中玉佩，确认无误后，又瞥了眼身旁的姐姐。迟凤仪正困惑地蹙眉，显然也对这意外来访感到诧异。
萧景珩大步走入花厅，一身墨蓝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半块青玉。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战场历练出的刚毅，剑眉下一双鹰目锐利如刀。
"迟相，末将冒昧打扰。"他抱拳行礼，声音低沉有力，"奉家母之命，特来送上赏花宴请帖，听闻今日是两位小姐芳诞，顺道贺喜。"
迟明堂连忙还礼："世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迟凤迎趁机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谢世子厚爱。"她动作间，袖中半块玉佩若隐若现。
萧景珩目光一凝，随即恢复如常。他取出一个锦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盒中是一对翡翠手镯，晶莹剔透。迟凤迎刚要伸手，却见萧景珩转向迟凤仪："听闻迟大小姐精通《楚辞》，末将偶然得了一卷古本，特来请教。"
迟凤迎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卷古籍，双手奉给姐姐。那专注的眼神，分明是...
"不可能！"她在心中尖叫，"他怎么会提前对姐姐..."
迟凤仪惊讶地接过书卷，翻开扉页后轻呼出声："这是...宋代刻本？太珍贵了！"
"宝剑赠英雄。"萧景珩唇角微扬，"三日后赏花宴，期待大小姐佳作。"
迟凤迎强忍妒火，故意让袖中玉佩滑落在地。"当啷"一声，玉佩正好落在萧景珩脚边。
萧景珩弯腰拾起，却在看清玉佩模样的刹那变了脸色："这玉佩..."
"是我母亲遗物。"迟凤迎泫然欲泣，"不小心弄坏了，正要去修。"
萧景珩翻看玉佩，目光复杂："末将冒昧，敢问小姐可曾去过慈恩寺？"
迟凤迎心跳加速："十年前随母亲去过一次，那天下着大雪..."
萧景珩眼神骤亮，正要开口，迟凤仪却忽然插话："妹妹记错了，是祖母带我们去的，那天是腊八。"
气氛一时凝滞。萧景珩看看迟凤仪，又看看迟凤迎，若有所思地将玉佩归还："赏花宴上再向两位小姐请教。"
待萧景珩离去，迟凤迎拉着姐姐回到闺房，故作委屈："姐姐为何要拆穿我？"
迟凤仪一脸茫然："我只是纠正事实啊。妹妹今日怎么了？为何对世子..."
"姐姐喜欢那卷《楚辞》吗？"迟凤迎突然转移话题。
迟凤仪点头："难得一见的珍本。"
"那姐姐明日穿那件新做的湖蓝色裙子去赏花宴吧，配这卷《楚辞》正合适。"迟凤迎甜甜一笑，"就当是妹妹送的生辰礼。"
迟凤仪刚要推辞，迟凤迎己经取来裙子在她身上比划："就这么定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明日赏花宴，她己布下天罗地网，定要让姐姐在萧景珩面前原形毕露。
窗外，一阵风吹落满树梨花，如同飘雪。
